( 请牢记 ) ( 请牢记 ) 一早醒来,窗外的瓢泼大雨正下得欢,密集的雨点打在庭院石板上,堪比雷鸣。 首发--无弹出广告
时至六月,暴雨说来就来。我和金大千算万算,却谁也没算到会在坚石城遇到入夏来的第一场大雨。
我撑了把油伞出得门去,只觉伞面如遭万箭劲shè,耳边一片毕毕剥剥,声势惊人。一路走进大堂,金大正与杨义对坐交谈,见我进来,金大笑道:“老天替杨兄留客,我们只有多打扰几天了。”
我放下雨伞,问杨义道:“临行时听说那李凯正奔坚石而来,不知他几时可到?”
杨义道:“杜兄考虑得周到。探子昨夜来报,李凯带了一万军队,离此只剩三天的路程。不过如此大雨,料他也前进不得。”
这场雨当真凶猛,一连下了三天三夜,到第四天下午才停,我们正在饮酒,闻得雨声停歇,杨义道:“暴雨初歇,道路泥泞,两位还是过了今夜再行吧。”
我答道:“在此耽误已久,不如趁早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杨义笑道:“杜兄真个是心急如焚了。一番真情,倒也令人感动。”当下命人下去准备,又邀请我们临行到花园一游。
三人进得园来,但见满园娇卉,尽沾玉珠,头顶上万里蔚蓝,清虚辽阔,观之胸怀大畅。杨义拊掌笑道:“不经暴雨,哪得如许美景?此为吉兆,两位此去,必是先苦后甘,有惊无险,终得大功告成。”金大笑道:“多谢杨兄吉言。”我心想:“当rì孔先生也如此说,只盼吉兆之说果真可信,也好保得兰儿平安。”
三人正在赏花,忽然有人来报,说那李凯连rì来冒雨进军,已到了坚石城外三十里的小川镇,三人相顾骇然。
杨义冷笑道:“想不到我却小看了这厮。不过他只带一万人马,就要来打我这!”
金大劝道:“杨兄息怒,自古以来打着仁义道德的旗号,干着禽兽不如勾当的,又何止他一人?”
杨义怒犹未消,高声道:“以前皇上宣讲mín zhǔ平等的道理,我还不懂,如今可是懂了。夫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怎么成了他林漫野一人的私产?凭什么他的皇位被夺,我就要为他自杀殉节?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是他林家养的一条狗!”
他大骂了一阵,怒气稍解,对金大道:“既然他如此作为,南路就走不通了,两位还得西去威月,取乌江水路去太平才好。”
这个路线,临行前我们也早有考虑,当下再不多话,三人拱手作别,我与金大径直往西而去,但见迎面一轮红rì,慢慢往天外沉下去了。
自坚石城往西到乌江都是平原,只是少了驿站便利,再不能如过去般急行,两人一路慢慢行来,赏玩山水,虽不能细细品味,却也饱了眼福。
沿路各城镇都在林漫野治下,气象果然与天香周围不同,所见所闻,不是兵痞扰乱民生,便是官吏草菅人命。大街上充满了紧张压抑的气氛,难得见到一张笑脸,似乎人人自危,灾难随时可能降临头上。可笑的是,墙壁上居然到处贴满了宣传仁义的大幅标语,常见有一脸正气的官员聚众宣讲,要百姓们修养道德,对林漫野誓死效忠,决不听信林撼阳的mín zhǔ邪说。
这一晚两人自在一个小城里歇息,我便忍不住问金大道:“我看林漫野手下也有些正气凛然之辈,怎么他治理的地域却是民不聊生?”
金大沉吟半晌,说道:“大太子为人,其实颇为洁身自好,只是缺乏铁腕,对部下驾驭无力。治理国家,终究不是只靠几个人立身中正就行的。虽然提纲挈领的是自己,可真正办事的,却是从朝廷重臣到地方上一个小城镇,甚至小村庄的官吏,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系统,其复杂程度难以尽言,要想掌控在手,真是非绝顶智慧、雷霆手段不可。”
我道:“说到绝顶智慧、雷霆手段,林兄倒是不二之选。”
金大微微一笑,道:“皇上乃当今不世之奇才,天命在身,这江山铁定是他的了……不过咱们少说两句,林漫野耳目众多,谨防隔墙有耳。”
忽听得外边一阵吵闹,有人恶狠狠地叫喊:“我看你这店里有林撼阳的jiān细!”
两人骇然起身,真不知林漫野的人怎样发现我们的身份?正要拔出兵器,只听门上咄咄几声轻敲,金大喝道:“是谁?”
门外一个声音低低地答:“我是小店老板。两位不要惊慌,这是本城县太爷新想出来的花招,凡有远客来住宿的客店,晚上都派一队士兵去sāo扰,说是有林撼阳的jiān细,等会他们过来,两位塞点银钱给他们,这事就算了结,万分对不住了,两位,把银子准备好吧!”
我和金大面面相觑,这世间事真是无奇不有。把那群兵痞应付过去后,金大慨叹道:“**昏昧若此,焉得不败!”
我点头称是,转念却想起那夜林撼阳命钟浩在天香大开杀戒,无论有罪无辜,格杀勿论,相比之下,又是另一番风格。金大犹豫了片刻,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等将来打下江山,自然就不同了。皇上爱民如子,宁可放过一千,也不错杀一个的。”
我点头称是,两人解衣上床,我望着窗外淡淡的月sè,心头却浮起当年陶亮说过的话:江山易改,本xìng难移。一个人的思想主张要变,其实容易,为人处世的风格要改,却是天下最难之事。
数rì后,我们终于越过边境,进入了威月国。
我们在一座小镇外停下马来,金大取出地图查核,说道:“这里是寒月州的伟光镇,离乌江已然不远,三天后便可到别离小渡,只要不出乱子,半月后便可到太平了。”他放下地图,看了看前方冒起的炊烟,叹道:“这里是孟野的地盘,听说他杀人如麻,我们可得小心了。”
我们纵马往镇里而去,却见那烟越冒越大,等到近处才看清,这哪里是炊烟,根本就是起了火灾。
两人策马入镇,只见街道上乱作一团,无数的老百姓正把衙役土兵抓住了痛打,我们慌忙下马,找间客栈住下,找来店小二询问,小二道:“哎,都是本镇县官高老太爷的侄子高衙内,今天晚上一时兴起,跑到一座桥上做俯卧撑,结果不知怎的,他才做了三个俯卧撑,河边的女孩们就一个个跳河自尽。有些地痞流氓趁机造谣,说那些女孩都是高衙内害死的,本县的衙役土兵们好意上前劝说,这群没人xìng的畜生竟用头顶和心窝痛打了衙役们的拳头和棍棒,还纵火焚烧县衙,简直令人发指。眼下这城里可是大乱了。”
听了这里的奇事,我和金大唏嘘不已,当下歇息一晚,次rì启程,直奔别离小渡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