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有没有良心
作者:我想吃肉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19800

( 请牢记 ) ( 请牢记 )一个梁横,能让顾益纯与郑靖业费这样两天的神,也够他笑傲江湖的了。无弹出广告小说

顾益纯还有一个正在生病的儿子,愁了一会儿梁横,被小儿子弱地喊一声“爹”,就抛下了梁横这个倒霉孩子,抱起顾宽:“你娘呢?”

顾宽对着手指.xzsj8.头:“说是去十七郎那里了,”说着说着,就带上了哭腔,“十七郎是谁啊?”真是好讨厌啊!呜呜,阿娘不要他了,跑去看十七郎了。顾宽决定讨厌这个“十七郎”,本来他娘应该陪他的!

这小子居然还真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呜呜,我要阿娘,我要阿娘。”一面哭,一面蹬着两条胖腿,这小子两周岁零几个月,庆林长公主把他喂得膘肥体壮,顾宽即使生了场病,撒娇耍赖的力气还是有的,顾益纯差点儿抱不住他。

满头汗地抱着顾宽就近找了个矮榻坐下,顾益纯一手搂着儿子,一手抹汗:“你这小子,怎么这样难缠?以往你阿娘出门儿你不是还很开心?!”撒欢儿地跑啊跑地,终于没人会揍他屁股了!

顾宽嘟着嘴,抽抽噎噎地:“我就是想阿娘了嘛!”

顾益纯不得不很猥琐地恐吓儿子:“你阿娘会揍你哦~”

“呜呜,想阿娘~”

咳咳,小孩子嘛,又在生病的时候,当然分外脆弱了。再坚强的臭小子,病歪歪了,还是想要妈妈抱的。这是天性,对儿童心理学不十分了解的顾老先生是不会懂的。十分头疼之下,顾益纯很丢脸地落荒而逃,把儿子交给乳母:“哄他睡觉!”他老先生跑去折腾长子顾宁去了。

被顾宽记恨上了的十七郎非常应景地打了两个喷嚏,引得另一个关心儿子的爹问:“你怎么了?”

萧令先在面圣,皇帝把他内定为太子,虽然诏书还没发,心里已经有了八分了,近期自然是要多见一见,观察观察。一直观察到时间表上标着“册立”的那一天为止,如果没有新的证据表明他不合适,那就是他了。

所以萧令先现在是在翠微宫里的,他今天主要是来谢恩,然后被皇帝留下来谈话。谈话所涉及的内容也是天南地北,皇帝就是随口闲聊,从封号聊到地理,再到风土人情,再猛地来一句:“你知道某地情况如何么?”

今天比较巧,皇帝问的正是萧令先知道的,萧令先也就不客气地回答了。皇帝赞许地摸摸胡须:“这是你自己读书看到的,还是你的师傅教你的?”

萧令先道:“读书看到的,有不懂的地方,是秦师傅给讲解的,儿受益匪浅。”

“我问过郑靖业,秦越名声不是很显,但是学问扎实,他这个师傅给你选得倒是不错。”

萧令先含蓄地笑了,见皇帝要起身,忙上前扶了:“秦师傅文采不如旁人,事理却是很明白的。”

皇帝不置可否,然后又问:“你那娘子,相处还好?”萧令德是错得离谱,该打该罚也应该由自己这个父亲来,徐莹一个弟媳妇儿挠花了大伯子的脸,这说出去能听么?徐莹怎么就这么冲动呢?

萧令先想起来了,他媳妇儿在皇帝那里估计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代为遮掩道:“她那脾气,也吓了我一吓,如今已是好了。这付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

皇帝小有不满,也不能表达得过于明显,这儿媳妇儿是他给挑的,有什么不好,儿子应该先怨他才对。皇帝现在的自我批评等级在上升。他也是满腹不解,江阴大长公主那么温柔不像是个会撒谎的人,她能相处得来又说“很好”,徐莹应该是个温柔又明事理的好孩子啊!

唉唉,笨蛋,你忘了徐莹跟江阴大长公主的关系了!对祖母孝顺了,可不一定对别人就圣母啊!

皇帝语重心长地道:“她护着你,诚心可嘉,只是这为人处事,还是要沉稳一些才好嘛。皇家媳妇,不能太冲动了。”这是日后要做皇后的人啊!

萧令先面红耳赤,仿佛被说的是他自己,连声应是:“儿子回去好好说她。”却是绝口不提萧令德。

皇帝也只能说到这些了,他忽然觉得,世家女也有世家女的好处,起码,不那么彪悍。

被父子俩讨论的徐莹是一个喷嚏也没打,这位大姐很是HOLD住。她在接待庆林长公主。

萧令先白被顾宽记恨了,他妈是去看“十七娘”,不是找“十七郎”的。

庆林长公主从郑靖业的话里很快就品过味儿来了,萧令先很有可能有大前途,既然这样,费一个庄园,换一个在未来皇帝生活困难时予以关照的恩情,多么划算的一笔买卖!

庆林长公主是个富婆,她皇帝哥拿她当闺女养,很小的时候就给了她一座大庄园来玩。后来,她婚事不顺,皇帝也颇为自责,变着法儿地哄她开心,庆林长公主本人在皇帝那里很说得上话。有人求她办事,各种贿赂,她手上的园子就有三、四处之多。

萧令先夫妇呢,一是年轻,还没来得及存下太多家当,二也是地位不够高,萧令先生母既不和宠还早亡,又无得力外家,手头自是很紧。能混一个熙山的别业就不错了,这还是刚封王的时候,统一给配发的,他的地位既不高,给分到的也就是个小园子。要知道,开国近百年了,好东西早被人分得差不多了。

庆林长公主满是和气地对徐莹道:“往日里你在我那里玩的时候,也是叫我姑姑的,没想到,这会儿真是成了侄媳妇儿了。”庆林长公主与徐莹的爹是表兄妹,一声姑妈还是论得上的。

徐莹口角含笑:“您又取笑我了。”

“好好好,便不说了,”庆林长公主拉着徐莹的手,轻轻拍着,“哎呀,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十七郎待你好.xzsj8.吗?”

徐莹跟萧令先刚刚为萧令德那个猪头怄了一回气,幸而被晋升令一搅和,她又忘了,萧令先也就是当时说了那么两句,次后也没来得及再提这一茬儿。她居然很开心地道:“挺好的。”

庆林长公主笑道:“是么?那就好。前天你姑父过来道贺,回来跟我说,你们住的屋子未及翻修,略窄了些。我就想,反正我这里还有一处闲庄,倒是空荡,你们呀要是翻修屋子,正可挪过去换换风景。”

说着就从袖子里掏出只小匣子来,打开,里面装的是地契图形。

徐莹眨眨眼:“姑母,我们没要翻修屋子的……咦?”

哦!徐莹到底不笨,看到地契,知道这是庆林长公主找借口给他们庄子呢。徐莹也不肯收:“怎么能让姑母破费呢?”她也被母亲、祖母拎过去教授了一些经济事务,知道这熙山的一个大园子值很多钱。

庆林长公主道:“我的心意,你就收下了吧,我也是听了你们姑父念叨,临时起的意。”

徐莹是个爽快的人,庆林长公主特意跑这样一趟来,不说是专程为送园子的吧,至少这园子也是很重要的戏码。不再提拒绝的话头,而是试探地想问出庆林长公主的目的:“姑母这般疼爱,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庆林长公主摆摆手:“报什么报?你也说了,我是你们姑母嘛!”

正说话间,萧令先从皇帝那里回来了,总的来说,他是比较令皇帝满意的。他回到家的时候,庆林长公主还没走,正与徐莹说些悄悄话,用庆林长公主的话说,她既是姨母又是姑母,跟小两口的两边儿都比较亲,新娘子有什么不好意思说、不好意思问,又或者因为母亲离得比较远不方便请教的问题,她正好得闲,可以答疑解惑。

徐莹可算是遇上亲人了!嫁人之后就是这个样儿,没办法三天两头的往娘家跑,当人老婆跟在家里当闺女的情况是不可能一样的。一辈的一齐点头。作为男人,郑琛比较看重君臣关系这一条,父子什么的描一眼,至于夫妻嫡庶他给扔一边了。反正他没庶弟,他也没庶子,先不管了。

郑靖业问女儿:“你看呢?”

郑琰比较关注妇女权益,却也知道现在不是主要说这个的时候,它们是一个体系,头一个不成立,后面的自然没有办法推行。就像奸臣是个系统工程,社会道德风俗也是一个整体。郑琰受到的冲击比较大,慢慢琢磨着说:“皇帝喜欢。谁不喜欢当家作主?”

郑琛有些着急,也不得不承认,他妹子说的对。

郑靖业的目光放到了德兴身上,郑德兴道:“这不是天下兴盛的道理,是会乱套的!”他的基本功还是扎实的,慢慢地说,“君臣界限过明,难以交心,君臣不能一心,则鲜有圣君而贤臣绝迹。嫡庶界限不明,则家室不宁。”父子什么的,他没说。

郑琰接口道:“朝有大臣,七十而致仕。皇帝是要做到死的,父亲也是。”人不可能永远正确,也不可能永远把握住一切,当官儿还有退休的时候,为什么要让你退休?不完全是遵老敬贤,还有可能是因为你快丧失劳动力了,不管是体力还是脑力都在衰退。不再那么可靠!所以,不可以有绝对的权利,那样会把航向带歪,绝对会!

嚯!郑琛把身体从妹子那个方向往外扯一扯,被惊吓到的样子。

郑靖业沉着脸点了点头,又看德平。

郑德平不能再沉默,慢吞吞地问:“这是您的意思么?”

郑靖业眼睛里露出笑意来:“一个狂生。”

“别人知道么?”

“我还拿不定主意呀!”他甚至不能跟党徒们说,万一其中有一个想讨好皇帝的,这就是现在的垫脚石,郑靖业也要变成坏人了。他只有跟自家孩子说,还得选比较靠得住的,比较有眼光的,让他们心中有数,早做准备。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能有办法掐灭这个歪理邪说最好。

郑琰沉声问:“阿爹怎么看?”

郑靖业唇角一翘:“弹弹手里的纸,这小子,想出名想疯了!”

子孙们如释重负,郑琰却开心不起来。从理论上来说,新兴阶层的兴起是不可阻挡的,逆历史潮流而动,是螳臂挡车,只有死路一条。现在世家必然倒台,随之而来的势力而没有成熟。按照郑琰的知识来看,未来将是所谓读书人的天下,这些人,最后会变成一群很奇怪的人。

法治比人治更好,但是,如果这个法是恶法,就坏菜了。考试取人,比推荐更科学,但如果考试的内容不正确,比如,考这几张纸里的东西。理解不深刻不给做官,怎么样?

郑琰觉得,这几页纸代表的是更深层次的黑暗。一些在记忆深处的东西又被翻了出来,如果照着推广下去,大概最后就该是女人裹脚、男人变受吧?

她仿佛看到了一幅画,一半盛唐一半晚清的对拼,从万国来朝恨不能生中华国,到八国联军谁都能踩两脚。

不是败在科技上啊,是败在思想的阉割。

不好意思,激动了,这孩子以前爱国主义教育学得太好了。

郑琰比郑靖业还重视这几页纸:“请阿爹明示,何人有此议,现在又有多少人知道这个?”

郑靖业很简明扼要地解说了一回。

这就不好办了,如果梁横同学到处讲学,宣扬理论,相信很快就会聚起一批信徒吧?

不料郑琛却道:“那便好!他还成不了势。”

郑琰反对道:“可不好说,单就夫为妻纲,你不乐意?美死你!”

郑琛哑了。

郑靖业一摆手:“你们知道就罢了,散了罢。”要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商议出个结果来,郑靖业也就不用这么惆怅了。

郑靖业后悔了,他想杀了梁横。这个祸害!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虽然他也是依靠皇帝的,但是却不想当皇帝跟前一条狗。还有,梁横这样心狠,其志不小,自己是宰相,恐怕是他的目标吧?或者说靶子?此人不得志便罢,一旦有机会,必须会垂涎于首相之位的。这样一个急于表现自己的人,这回被忽悠走了,一定还会找机会出差的!

不知道现在动手还来不来得及?就算这论述泄漏出去也没什么吧?世家更急,会更想梁横去死吧?

郑琰还是有办法的:以舆论对抗舆论!迅速抢占话语权!普及教育,开启民智!可以打造一个士人集团,不是么?“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郑琰落后一点,留下来想与郑靖业说话,正要说话,不期然看到了郑靖业显得冷酷的表情。郑琰对上父亲的眼眸,突然福至心灵。

“阿爹……”郑琰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口气也能用‘弱弱的’来形容。

“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郑琰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位者,是杀出血路登上权利顶峰的人。心头一颤,低下头来。她本能地感到害怕,或许没猜到郑靖业要做什么,但是,肯定不是好事儿,这股杀气,她终于知道什么是“杀气”了。杀气不锋锐,只是让人胆寒,郑琰汗毛都竖起来了。

却听郑靖业道:“你是个聪明孩子,有些事情我总不想让你沾染,总想着,阿琰少知道一点吧,她会过得快活些。”

郑琰大气也不敢出,亲生父亲的气势,让她感到陌生。郑靖业应该是慈祥的,她还记得,小时候郑靖业还给她梳过头发。现在还会跟池脩之斗气。郑靖业现在的面孔,让她很不适应。

“阿爹。”郑琰又叫了一声。

郑靖业是有责任感没错,对于梁横的理论他也不喜,认为这是与正确的道理相悖的,是要掐死的,最好不要有人去理会。但他更会取舍,在权衡利弊之后,他决定,即使让皇帝知道有梁横这档子事儿,也要弄死这货!当然,他的手要干净,可以让世家去做嘛!都不是好鸟,你们咬去吧。再咬,我也是宰相。或者,世家赢了,自己更能跟皇帝走得近一点呢?

郑靖业甚至很快发现了梁横理论的缺陷:人!治国是需要人才的,哪怕不是人才是奴才,也需要这样一群监工。从哪里来?世家,肯定不是皇帝首选。用什么人呢?郑靖业笑了,这就是他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方了,他的选官方法,考试,至少能够选出适用的人,至于人品,就不好保证了。他甚至可以向皇帝建议规范考试内容,考忠君爱国,啧啧,这些人会感念他一辈子的!

咦?不对,如果梁横没有人,他就成不了事,必死无疑。啧啧,也好,就让这小子蹦跶吧,到时候我还来收拾残局。你们都是坏人,我是好人。

嗯,郑靖业的“读书人的良心”被狗啃了。“不要说了,你只当不知道这回事儿,梁横是会祸乱国家的,我为宰相,要澄清天下,梁横必死。”

“世家日衰,除一梁横,又有一梁横,杀也杀不完,那样只能造就一个圣徒。”郑琰承认,自己有些虚张声势。

郑靖业声音里透着冷酷:“你还是个小孩子呀!跟你先生一个样儿。人死了,就由别人说了,再也没办法辩驳了。”

一个敢于设计太子的人,被人用“你很傻很天真”的眼神看着,郑琰一点也不想抗议,只是低声讲道理:“千秋功罪后人评说,可是,如果后人被养成傻子了呢?”

“终有聪明人的。”

“……阿爹找我们来,原本,不是为了这个吧?不然,就不会让我们知道了。”郑琰不知道自己的胆子原来这样大的。

郑靖业道:“我只是刚刚才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唉,只怕你那个傻先生是会一意孤行抗争的,说不得,说不得,也要帮一帮他……”声音低了下去。

郑琰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汗,她爹身上的杀气好像没那么浓了。“阿爹,我想,嘴在别人身上,只要圣人有需要,总有人会为他想出这些东西来的。或者,新君、后世之君,终会有一人能想得到的。只是,”郑琰压低了声音,“愿为国士,不愿为人奴的人还是多的,如果……”郑琰鼓了鼓勇气,“人人都识得字,都明白道理,即使有人会信歪理,终究是明白的人更多。”

郑靖业开怀大笑:“阿琰胸襟,男子不及,”你这盘棋下得够大的,“我以前总是遗憾,恨你不身为男儿,今天看你这样有见识,觉得你还是女子好。眼光太远了,为人太无私了,那是魏静渊啊!我的阿琰,不要这样。”

郑琰默,慢慢扯出一个暖暖的笑来:“我去看看阿娘,缺了这么些人,阿娘该问起了。”

“一起去吧,”郑靖业牵起女儿的手,就像小时候那样,大手牵小手,慢慢地走在石子路上,“小孩子不要想太多,想一想明天怎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吧,天下大事,你爹不是不明白,毕竟,咱们家还要延续下去吧。”

“嗯。”

“路要一步一步地走,事缓则圆,对不对?”

“嗯。”郑琰跳过一颗小石子。

“那个梁横,让他活着就是,就他一个人,也兴不起多大的风浪。也好给大家提个醒儿,趁我们还有把子力气,先做防范。”

“嗯嗯。”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郑靖业的奸臣形象被我彻底定型了,阿米豆腐~

切身感受一下政治的冷酷吧,郑七小朋友。

嗯,大家都是明白人儿,知道皇帝对于梁横的建议很难不动心。但是,想要拦皇帝的想法,很困难,所以,大家都憋屈了。有威胁的不是梁横,是理论啊,望天。

PS:对于中古史上君臣父子,其实都是有权利义务的,为君的不是全部的权利,臣也不是仅有义务的哟。大约成书于宋代的《三字经》里说“君则敬,臣则忠”,皇帝要对得起大臣,臣下才会对皇帝忠心。完全不是后来的“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顾益纯对梁横的态度偏软,这才是正常人的态度。

郑靖业对梁横的态度矛盾,主要是因为梁横是个威胁,但是眼下又是虾米,还没有蹦跶。如果梁同学真的蹦到郑靖业面前,郑老奸是不会手软的。想干掉梁横啥的,其实是在高位呆得久了,而且吧,郑靖业真不算什么好人,黑心的事也不是没干过,正常正常哈。庆林长公主想弄死梁横,那也是因为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