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时看不破此阵,但申飞以为所有阵法都不外乎太极八卦的衍变,一切皆有破绽可寻,于是毫无犹豫,走进阵去。无弹出广告小说
但进阵片刻,申飞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明明是要往前东走的,但不知不觉中却面向了西方,而原本立在眼前的一座石峰,却蓦然发现跑到了背后。石阵中隐隐有一层惑人的迷雾,仿佛能令人产生错觉,时常会感到背后有人偷袭,待要转身时,却又没了,经这么几次折腾,方向自然拿不准。再由于光线昏暗,辨不清路径,更加拿不准方向。申飞明白这是因石阵按八卦排列而产生的障眼法,专门迷人心志,使入阵者在阵中无休止地打转,最惊慌终疲竭而亡。申飞不得不承认此阵的厉害,因为申飞修习的心死神凝之法专强人意志,一般的障眼法对他根本不起作用,而此阵却迷惑了他好长一段时间,他却浑然未觉。
既知原委,申飞忙运起心死神凝之法,令心神自主,登时灵台清明,双目迥然,石阵中的迷雾也随即消失无遗了。不受石阵的迷惑,左右的石柱也成了摆设,完全失去了效用。申飞只几个起落就掠出石阵,到达另一边。
过了石阵,眼前豁然开朗。屋舍俨然,星火点点,最醒目的是一条小河自谷地深处缓缓流出,没入迷宫下面,给这群生硬的石屋平添了几分生趣。现在正在掌灯时分,屋中灯火外漏,极易辨认,申飞环视一周,发现中心地带的灯火比较密集,理应是头目居住的地方,而左右两边只是间距很远地错落着几点光芒,赫然是防卫所在。可令申飞起疑的是,在谷地的最里端,也是灯火旺盛,丝毫不亚于外面。紧挨着石壁而居,必然光线较差,yīn凉cháo湿,尤其是三面都是石壁的地方,按理说那里居住的人应该不太多才是,看眼前情形,那里必定有些蹊跷。莫非萧姑娘的母亲就被囚禁在那里?想到这里,申飞忽然轻松起来,心道:“若萧姑娘的母亲果然在那里,倒不用大费周章了。”
申飞凭着绝妙的轻功,在屋舍间飞掠潜行,迅捷异常,瞬时就到达中心地带。这时,忽闻身侧的屋内传出大笑,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的格外响亮。申飞正yù见识一下居住在此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于是悄悄地靠到窗户下,从窗户的缝隙看进去。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登时恼羞成怒,义愤填膺。
只见屋内摆着几样小菜,一个只穿着贴身小衣的女子正坐着一个男人的腿上为之斟酒,而且这个男人并非别人,恰是申飞认识的原风月教长老吴烈生。再看那女子面有忧sè,半应半拒,并非心甘情愿,想必是被抢到此处的苗族女子。
且不论当年吴烈生见利忘义、人面兽心的行径,只眼前的景象,申飞就狠不能立即给予惩罚,但申飞深知此时不是教训他的时候,于是撇了此间,转到其他屋外。然而一圈探视下来,申飞竟然发现还有两人认识,那就是风月教的左右护法陈菩和魏通。申飞不禁寻思道:“莫非是历行风死了,风月教就解散了,这三人无处可依,就都做了张兮路的爪牙?”风月教的确解散了,但是并非是因为历行风誓死的缘故。
当年吴烈生毒害了历行风,意图谋取混元益气丹,不料人算不天算,竟让申飞坐享渔利,吞服了混元益气丹,而且还被林逍逸救走。吴烈生两手空空,不仅没有得到混元益气丹,还害了自己的教主,自然恼怒交加。可他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野心再起。他打定注意,将历行风之死完全推到林逍逸身上,然后带着历行风的遗物回到风月教,意yù争夺教主之位。然而,他没想到此时的风月教正处于动荡危机的关头,江湖各派听闻风月教得了混元益气丹,都齐聚风月大堂,要求奇宝共享。这时留在教中的魏通和陈菩奔走相告,反复说明教主不在教内,苦求大家各回各所,容后再论。可是任他们如何劝说,无一派肯空手离去。各派的人聚集到一起,自然少不了事端,轻则吵闹不休,重则动刀动枪,大大出手,数十天下来,把一个风月教闹的鸡犬不宁,破败不堪。当吴烈生回到风月教时,各派的人早已等的失去耐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将风月教一举给灭了。吴烈生老jiān巨滑,探明了风月教的现状,登时去了当教主的念头,不敢在众人面前露头就直接改道投靠历城的张兮路去了。张兮路为了收罗人手,不管什么来路的人,一律全收,于是吴烈生就庇荫在张兮路门下,免了杀身之祸,不然被江湖上的人知道他曾与历行风一路同行,就是有十个吴烈生也不够他们抢夺的。后来,陈菩和魏通再也难以控制风月教的局势,干脆撂挑子走人,一起逃了出来,然后步吴烈生后尘,也躲到江湖上声名鼎盛人称仁义无量的张大侠张兮路府上。吴烈生同陈魏二人相见后,自然将历行风之死全部推到林逍逸,还将自己如何死里逃生大势喧嚷一番。陈魏二人不知内情,又没有旁人为证,只能相信吴烈生的话,继续与之保持同教之宜。
自陈菩和魏通逃离后,风月教就名存实亡了。江湖各派的人又苦等了数rì,见没有一点希望,也就渐渐散去。可是隔十天半月的,总会有人再到风月教巡查一番,希冀撞到历行风。这种情形一直延续了三年之久,到所有人感觉没有了一点可能时,这才放弃了对风月教的监视。然而经过此事之后,历行风的去向连同混元益气丹的下落,都成了江湖上的一大迷团,令人费解。
这其中的原委申飞自然不知,现在令申飞疑心的是,这期间的人都是中等年纪,并没有见到萧若冰所说的先生。
申飞借夜sè的掩饰,飞掠到石壁下的屋群处。刚踏入此地,申飞顿时感到其中有些古怪,忙收足停步,对周遭情形仔细观察。果然,此处的有灯光穿出的石屋非同寻常,并非有人的石屋才点灯。每一个有光的石屋都占据一个卦位,在这黑暗的情景下无形地组成了一个八卦阵,具有迷人眼界的效果。申飞穿过迷宫上方的石阵,对此自然有了戒备。他看准了当中最大的一间石屋,放松心神,悄悄地向其靠近。
经过茶盏工夫,申飞终于到达最大的石屋外。可他却感到了一丝的心劳神疲,身体困乏,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不由得不佩服设阵者的厉害。
最大的石屋是阵的核心,其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这时有一位老者面墙而立,正在研究墙上挂着的一幅八卦阵图。申飞虽只看到老者的背影,但从他的一头白发可以断定这就是萧若冰所说的先生了。
申飞小心地靠近石屋,只见屋内陈设简陋,仅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而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挂满了无行八卦图,或简或翻,样式各异,琳琅满目。申飞环视一周,感觉自己只能读懂其中的二三幅图而已,对其他的都是一无所知。最后申飞的目光也停留在老者正在观察的阵图上。
只见图中的二十四个星点连线交织组成了四个八卦,大致呈四方形。而在这其中又布满了许多小的黑点,仿佛代表入阵之人。四个八卦相辅相成,攻则有道,退则有方,将所有黑点都围困其中,不留一丝可乘之机。申飞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阵中的每个黑点,想为每个黑点寻找一条出路,但无论他怎生应变,都不能摆脱危机。
苦苦挣扎了很长时间,申飞仍不能破解此阵,不禁心生退却之意,忍不住一声叹息。而就这微乎其微的叹息之声已经传到了老者的耳中,老者喝问道:“何人在外?”申飞顿时一惊,暗叫惭愧,看左右无处可夺,索xìng就开门见山,会会这所谓的“先生”。然而正在申飞思量的时候,身后有一人说道:“老爷,小人来送饭了。”申飞寻声望去,果见一个仆人提着饭盒而来,因申飞静静地站在暗处,一时未被发现。老者听仆人答应,也就放下心来,回头继续钻研阵图。申飞也送了一口气,叫一声侥幸。
仆人进了屋后,竟没有将饭盒放下的意思,反而向老者背躬道:“老爷,该给送饭了。”老者“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随手在旁边的一张挂图后摸索了一阵,然后说道:“去吧。”仆人应声走到老者的床铺前面,抓住床铺的边缘,用力向下拉起。接着听到“吱噶”数声,床铺掀起,竟然漏出一条密道来。仆人小心翼翼地走进密道,又将床铺从里面盖好。
这一切都被申飞看在眼里,申飞的第一感觉就是萧若冰的母亲很可能就关在密道里面。虽然听探望过萧若冰母亲的人讲萧母关着一个石屋里,可那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了,说不准这些人得到萧若冰带申飞返回苗疆的消息,又将萧母关到了更隐蔽的地方。若萧母果真被软禁在密道里面,救人可就更加棘手了。
过了大约一刻钟,床铺的翻板有“吱噶”一声掀起,先前那仆人又提着饭盒出来。他迈出密道,将老者的床铺收拾整洁,然后向老者背躬道:“小人告退了。”老者似乎被阵图迷住了,连“哼”都未“哼”一声。仆人也见怪不怪了,退到门口,反手关上房门去了。
又过了一刻钟,老者依旧死死地盯着阵图,一动也未动。申飞不禁有些焦急,心道:“若他就这样一直看下去,岂不在此浪费时间?还是先到其他地方看看为妙。”注意打定,刚要寻路离开时,忽闻一阵急速的脚步声向此而来。这人走的很快,一会就来到了老者屋外。申飞刚才看过此人一眼,估计此人有些本事,忙把形迹完全隐藏在暗处,恐其有所察觉。这人在屋外左右看了看后,径直走到屋内,对老者说道:“先生,主人派人来了。”老者猛地回头,正sè道:“来了几个?”那人道:“就管家一人。”老者掠一掠胡须,说道:“带我去见见。”说着就往外走。那人忙跟着老者身后出来,还没忘给老者把门关上。
听两人的脚步声越去越远,消失在夜空中后,申飞欣喜地跃进老者的屋内,径直奔到床前,抓住床缘用力向上提起。不料,床缘竟是生了根似的,纹丝未动。申飞先是一惊,但很快就知道这是怎生一会事。他走到老者刚才刚才站立的挂图前,伸手到旁边的一幅挂图后面。果然,在挂图后面,有个冰凉的金属扳柄。这金属扳柄虽然嵌在石壁内,但是触手感觉的差异登时就能辨认出来。申飞将扳柄转动了半圈后,又去揭床铺的翻板,这次果然如其所料,毫不费力就应手而开。只见密道顺着阶梯向下延伸,黑洞洞一片,不知其深浅。申飞不敢托大,从桌子上拿了一盏油灯,才小心翼翼地跨了进去,并把翻板从里面盖上。
翻板合上后,申飞并没有急于走下去,而是静静地听密道中的动静,待他确定附近无人时,这才慢慢从石阶上走下去。下了石阶又往前走了大约十米,拐过一个弯道,迎面有一道大铁门阻路。申飞先附耳于门,听门内无异响时,这才用力推动铁门。然而铁门并没有申飞想象那么沉重,只轻轻一推就滑开了,只是虚掩着的而已。申飞微奇,倒不敢贸然进去了。
见铁门内无异常,这才缓步而进,但前方传来的微弱的光线顿使他再次提高jǐng惕。申飞十分小心地向光线发出的地方靠近。待到近前,才看清楚光线是从一道门缝里传出的,而且门内还飘出阵阵的尸臭。这道铁门也是虚掩着,并不曾上锁。这使的申飞很奇怪,寻思道:“关押在此地的人一定是极其重要的,理应严加看守才对,但从这铁门上看,看守非但不严,反而疏于防范,这却匪夷所思了。”
从门缝中窥探过去,只见里面有一间房子大小,徒有四壁,只有正中的石柱上点着一盏油灯。申飞看门内无人,就从门缝挤了进去。可未等申飞的身体完全过去门缝时,猛地听到一个苍老yīn森的声音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申飞本能地向前掠出一丈有余,并且巧妙地在半途转身,然后背靠石壁而立,面对发声之处。只见门后的坐着一囚犯,与其说坐着,倒不如说是绑着,因为他的两条腿笔直地束缚在一个铁制的夹板上。腿上并没有衣服遮掩,肌肉都因长时间的束缚而溃烂,尸臭的味道正是从此处传出的。同时,此人的右臂也僵硬地垂着,仿佛已经没了知觉,胸前放置的左手上也仅存了拇指和食指,伤疤已经蜕去,显然已经断指很长时间了。再看他蓬头垢面,一副很久不曾梳洗的样子,让他望之生恶。然而申飞此时的心里没有一丝的厌恶,却是满腹的同情也哀怜。
那囚人赞叹道:“好俊的轻功,你是逍遥派的?”申飞被他一下道出家路,更是惊奇,反问道:“前辈是何人?”逍遥老祖虽名满江湖,但知道逍遥派武功路数的人并不甚多,而且能在申飞一个动作间就判断出逍遥派路数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而现在令申飞最惊讶的是,自入门到现在,他仍然不能听到这人的呼吸声,足见面前这人内力之强。
那囚人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死死地盯着申飞,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申飞从他的目光看过去,感觉这囚人并不年老,至多有五十岁年纪,可能是因为常年的折磨致使他头发早白,皱纹横生。申飞忽然问道:“前辈可是认识晚辈的师伯李逍仙?”那囚人似从梦中惊醒,猛地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回忆起当年与李逍仙把酒言欢促席常谈的情形,说道:“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