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的声音尖锐而犀利,气势汹汹,像是质问,又像是威胁。
“哦,听出来了,你是暴走正太对吗?你今天是不是又有了新的发现?”
“去你妈的,你说我有什么发现?”对方破口大骂,“我发现我的银行账号还是纹丝不动!钱呢?你汇过来的钱呢?你说的万元赏金我连鬼影子都没见到。你是不是在糊弄人?我可告诉你,你大爷可不是容易糊弄的主!”
周波皱了皱眉头,正色道:“你提供的情况我正在核实之中,一旦得到确认,该你的赏金我分毫不少,是你的就是你的。”
“我操,别跟我打花腔!月光骑士是吧,难不成也跟我一样,是个月光族?”对方怒气更炽,“他奶奶的,你要是想耍赖,我有你好看。你大爷是在道上混的,你别以为我找不到你,让我找到我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周波的火气也上来了,不示弱地反击道:“你大爷的,我还怕了你不成?天王老子我都不放在眼里,你一个小混混算个屁!我看你是穷疯了,你提供的线索指不定全是胡诌,害老子白忙活一场。赠你一句良言,就你这德性活该一辈子受穷,指望靠骗人发家致富,做梦吧你!”
周波再也不听对方罗嗦,狠狠地掐断了信号。屏幕上的图标跳舞一样闪烁,他干脆直接将那个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暂时中断了现场直播,为听众朋友放起了音乐来。
周波余气难消,又愤愤然地骂了几句。等他稍微冷静了一些,陈宇峰这才问起其中的缘由。
周波说:“昨天这个自称是暴走正太的家伙告诉我,他发现这附近有一头牛形迹可疑,跑起路来比马还快,跟鸟似的,还能在天上飞。是我糊涂,居然相信了他的鬼话。‘外星神牛’虽有异能,却没配备什么神奇装置,断不能克服地心引力。它体形那么庞大,真要飞上半空,这里的人又不是瞎子,他们看不见么?所以说我是上当了,被人当猴耍了。”
陈宇峰问:“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周波说:“还能怎么办?回家呗!这鬼地方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周波生了一会儿闷气,重新连线,沮丧地说:
“大家好,这里依然是月光骑士为你带来的直播节目‘暗域时空’,刚才发生了一点小意外,希望听众朋友不必在意。暴走正太提供的情况已经被证实是个卑鄙的谎言,可怜的穷光蛋为了钱不惜出卖人格欺骗大家。月光骑士在此郑重申明,万元悬赏不是开玩笑,不是恶作剧,只要你提供的线索真有价值,酬金我一定如数奉上。好了,今天的节目就先到这里,月光骑士祝大家晚安。明晚九点半,‘暗域时空’与你不见不散。”
结束播音,收拾好电台设备,周波又让陈宇峰帮着他将木箱抬回到了车上。
越野车沿着山路盘旋而下。小山丘被弃之脑后,周波直接将车开进了麦田,也不看路,笔直前行,目标明确地向东南方驶去。一转眼,越野车驶出了麦田,开上了国道,眼瞧着是要开往城里去的。
陈宇峰还没有做好回城的准备,更何况他还有心事没有完成。虽然周波不再相信“外星神牛”藏匿于此,但陈宇峰却知道那黄牛千真万确就生活在那座村庄。他们是彼此的牵挂,至少那黄牛是他的牵挂。它懂得他,它不会像人类一样带着异样的眼光看待他。他要找到它,让他回到自己身边。
周波哪里明白陈宇峰的心事,只当他是紧张不安,对自己还不够信任。
“你别担心,我不是人口贩子,不会把你卖了换钱的。”周波调侃道,“再说就算我想卖,也得有人买啊,你又不是大姑娘,难不成还能买你去拜堂成亲生孩子么?我说过的,有我罩着你,万事莫担心……”
周波的一番话让陈宇峰感慨万千。这样的好意陈宇峰是久违了,心底涌出了一阵感动。陈宇峰说:“你用不着这样,随便停在一个路口就把我放下吧,我能自己照顾自己。”
“别婆婆妈妈的,”周波没有停车的意思,“我知道你是不好意思。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是朋友了,朋友有困难,帮帮小忙岂不应该?我觉得你这人也实在,咱们也算投缘,你就别再推辞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宇峰也不便再说什么了。陈宇峰从来都是一个和气的人,暴戾不是他的本性,当别人递过来友好的橄榄枝,他有什么理由拒人于千里之外?陈宇峰回头看了看车窗,窗外月色迷蒙,那片麦地已悄然远去。他知道它在那里,这就够了。来日方长,他们有的是时间。
阿贵,他记住了它的名字,阿贵,他们迟早总会再见。
进城的路口设置了岗哨,一对武警分裂两行,仔细地盘查着每一辆过往车辆。周波放慢了速度,好不容易轮到他了,一个武警凑到窗前说:“请出示身份证和驾照。”
核实无误后,那武警又向车厢里望了望,盯着陈宇峰说:“你呢?”
周波赶紧出来打圆场,陪着笑说:“他是我一个朋友,刚从外地来的。”
武警冷冰冰地说:“没问你。”
他继续盯着陈宇峰,面无表情地说:“请出示身份证。”
陈宇峰的心已经凉了半截,那隐秘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见到大盖帽,拜他们所赐,那三颗子弹差点就要了他的命。陈宇峰紧张得手心冒汗,不知要如何蒙混过关。
“说起来你也许不信,”周波向那武警勾了勾手指,低声道,”我朋友运气不好,半路上遇到劫匪,身上的东西被洗劫一空。我的身份证不是没问题么?你相信我,我朋友也没问题,你看他,哪里像个坏人?”
周波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那武警立即冲着对讲机说了句“有情况”,几个武警眨眼间就从后边走了上来。先前的武警拍了拍车窗,威严地道:“下车!”
周波还要解释,随后的几个武警已举起了枪支。
陈宇峰想又来了,他又一次成了别人枪口下的猎物。他们怎么就不能放他一马,非要将他赶尽杀绝呢?陈宇峰为自己感到了悲哀,这悲哀让他情难自禁,忿忿不平。如果他们注定了是死对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陈宇峰的双手在不知不觉中又握成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