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春季多风风走沙扬沙漫人眼为行路人行程徒添艰难。
风沙并未因这一支返程队里多了喜庆之色而稍有宽容偏颇。一行人顶风逆行半日羲国人尚且不觉得如何但随同公主凤仪随嫁的送亲兵
卫及陪嫁喜娘皆顶受不住一个个面色蜡黄举步维艰纵连天历朝的马匹也似不能禁得起北地高风摧残一径扬颈嘶鸣四蹄不前。
楚远漠遂下令在一山脚避风处暂时歇整。
樊隐岳下马坐于一方石上拿下腰中水囊润泽口喉无意瞟得那架顶上饰有凤凰展翅玉饰的车轿轿外陪嫁喜娘丫头正向轿内递送吃食饮品
轿门仅开一线外人难窥其内。
那年若没有娘她亦会坐进如此一顶轿里辗转远徙嫁至异国。
“公主您多少吃一点罢……这天长路远的……这身子怎么受得住?”断断续续风将喜娘的话吹。
樊隐岳定目投睇扫见了喜娘忧苦蹙皱的脸。
“这位公主是要绝食么?”隔着半臂距离王文远坐在她右边。“这可教人头痛了。汉家公主娇生惯养是实打实的闺门弱质要是一路少
食少饮没准挺不到北院大王府了。”
“王参赞怜香惜玉何不上前好言开解?”
“樊先生是开在下的玩笑么?”王文远咬上一口干粮。“唉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羲国在邦交上可就大大的理亏
了。”
“王参赞此话为何不去说给王爷听?”
“因为在下认为樊先生是最该听这些话的人。”
她遽怔“王参赞你……”
“郡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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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变起于瞬间。
此行人停歇休整羲国兵士与天历送嫁队伍各居一处泾渭分明。送嫁喜娘、陪嫁丫鬟围在车轿前劝里内主子好歹吃一口饭、喝一口说以
补羸弱娇躯。就在这当儿送嫁侍卫中突蹿出一道身影分开轿前人群双臂探进轿内拖出了身著嫁衣头覆喜巾的安乐公主迅即逃去。
所有人都为这突兀一幕有了极为短暂的震愕楚远漠亦无例外。
不过毕竟是南院大王的军队震愕过后十几侍卫飞身直追不多时即将劫持者团团围住。没几个回合一手紧紧拉人不放一手单刀抵
御的劫持者即被几柄利器齐架在脖颈之上。
“王爷责任如何落?”侍卫请示主子。
楚远漠剪手于后道:“胆敢劫持我羲国北院大王妃杀无赦。”
“是……”
“不要杀他求求你们不要!”
跪地求饶的竟然是安乐公主。喜巾扯落露出一张泪湿玉颊姿容凄楚立时令得汉子面上生怜。“他只是受我指使你们放了他!”
被群刀抵项的劫持者面无惧色深沉道极致的痛悔盈满眼际“郡主……”
“你不要说话!”安乐公主娇叱一双泪眸在人群中逡巡落到威严一身的楚远漠身上。“求求你放过他他只是一个听命于我的侍卫而
已。放过他我会乖乖随你们嫁过去求求你……”
“郡主不必了!”
“求求……”
“诗琴!”劫持者不顾项间利器條然转身将安乐公主拥进怀里。若非诸持刀者皆下意识退后了半步结果可料而知。绕如此仍是血丝
飞溅受创者却浑似未觉。
“诗琴不用求他们了是我的错我若能早早抛开心中自卑早一点带你离开你也不会……是我的错……既然你已经无意求生你死了
我也不可能一人独活我们就一起死!一起死罢!”
“这些话你为什么不早对我说?什么为现这个时候才说?”安乐公主两手将男人搂住虽犹在压抑呜咽却不见了凄楚哀伤泪中含笑。“
我们一起死做一对孤魂野鬼!”
樊隐岳冷眼旁观。
这等情形再愚钝的人也不会不明白生了何事。
一位金枝玉叶的亲王郡主一位地位卑下的随从侍卫身份之别挡不住情深爱浓无奈男方难逃自卑症结未能及时带郡主私奔。到这时
眼见郡主绝食寻短方按不住满腔爱意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这等事若编到戏里该是一出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好戏。
“二位好情深。安乐公主你确定不为了你天历朝利益考虑么?你若为这个男人湿了给天历朝抹黑不说还打了我羲国一个耳光我羲国
可不会轻易放过贵国。到时生灵涂炭你可就成了红颜祸水国之罪人。”楚远漠眉横目恚寒意凛冽。
“天历朝利益?生灵涂炭?”安乐公主揩去颊上冷泪讥声冷嗤。“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女子凭什么要我担起那些?难道我成了贵国的媳妇
儿就会换你们永久的和平么?要杀要悉听尊便我柳诗琴死而无憾。”
“好气魄呢。本王若是定力不够怕都要为公主动心了。可惜我羲国不接受这等污辱本王成全两位让你们做一对同命鸳鸯罢。你们的
尸体被送回天历朝将为本王换贵国的丰厚补偿……”
“樊先生。”王文远行至樊隐岳身畔悄声道。“这个时侯只有你能救他们。”
樊隐岳淡觑“王参赞怎么会以为我会救他们?”
“你的仇人不是她。”
她明眸丕冷直视这张文士面孔。
后者挑唇浅哂“你我可找个机会细聊其它。但眼下再不救人樊先生势必会后悔一生。”
那厢楚远漠挥臂“你们下手利落些给这二位一个痛快死法……”
“……樊先生?!”王文远声焦气急。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