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对不起…”

小雨连声抱歉，一抬头，却见是季枫。

“怎么…是你？”

一瞬间，小雨以为自己看花眼，一脸茫然地指着季枫。

“只许你员工旅行，我就不能来度假吗…”

季枫慵懒地回着，理了理石膏的吊带，白了小雨一眼，又看回手里的漫画。

“行，你是大明星，有钱…任性…”

小雨有些羡慕嫉妒恨，在心里暗戳戳地想——人比人，不如人啊！

不过，等等，怎么刚好就这么巧？东京这么大，他偏就来了秋叶原，而且刚好在同一家店里碰上？

“喂，你该不会是跟踪我吧？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小雨一脸戒备地问，双臂也交叉在胸前不由得往后缩，露出看变态的眼光。

“跟踪你？你有什么值得我跟踪的？”

季枫抬眼，走近小雨身边，不屑地反问道。

“那你怎么在这儿，这里明明这么大…”

“呵…你知道有个词叫‘孽缘’吗？”

大概是被小雨怀疑很不爽，季枫突然轻笑一声，放下了手里的漫画。随即向前一步，心血来潮般，一抬手，将小雨壁咚在她身后的书架上。

季枫自上而下打量着小雨，像看被自己囚禁住的鸟儿般欣赏玩味。而小雨见他又这样猝不及防地靠近自己，也下意识地抗拒躲闪。拜托，这里可是日本的漫画店，周围都是人，他们两个歪果仁在这里是要闹哪出？

“你离我远点…！”

害怕被来往的顾客看到，小雨尴尬着推季枫起开，没想到却被季枫一反手将她的手臂固定在了书架上。

“喂，你干嘛？”

这下子，小雨真慌了，两人这样真的很容易被人误会好不好？她咽了咽口水，心跳明显加快。

而季枫呢，看小雨这样羞赧，不由得又露出一个坏笑，虎牙在朱润的唇中若隐若现——什么时候起，逗小雨生气成为他人生的一大乐事了呢？他脑中忽然闪过这一问题，不过也只如流星陨落般只那么一瞬，下一刻，只见他动了动拇指，将手里的漫画书从中间一翻，一下子挡住了两人的脸，随即一个错位凑到小雨的耳边：

“你不是怀疑我跟踪你吗，我还怀疑...你跟踪我呢！”

他的声音细小如蚊，用极富磁性的声线挑逗着小雨的耳膜，听得她耳朵又痒又热，即便有半边脸覆在了漫画书的影子里，她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下子涨热通红，那种感觉用个确切的词来说，叫做“羞愤”。

“我跟踪你？我脑子有洞啊？”

小雨反驳，用力推开季枫。因为太气，脑子又烧短路了，她一时也没想到什么恰当的词汇，只是凭着本能口不择言地吼了出去，只是话刚一出口，她就分分钟想扇自己个耳光。

“嗯。我看是。”

果然，季枫轻而易举地回击过去。这家伙说话总给自己挖坑是什么毛病？

“你…”小雨要被气得吐血，既是被季枫，也是被自己。本来她就没有吵架天赋，现在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哪有智商跟他斗嘴？

她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审时度势，也不好再和季枫争执——店里的顾客已经频频看向这边，本来凭那家伙的长相回头率就颇高，现在还绑着个石膏，目标实在不要太炸眼，再跟他耗下去，凭自己这张嘴也只有吃亏的份儿。

“算了，懒得搭理你…”

半晌，小雨恨恨地说道，心想惹不起总还躲得起，于是提出划清界限。

“这里是日本，不是北京，我看咱们各逛各的，假装不认识的好！”

“呵，真难得，这点你还真跟我想到一起了！”

说完，季枫便掉头离开，自己翻漫画去了，任凭小雨对着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

“果然，这家伙就要刺激刺激才能恢复活力。”

季枫心想，一边假装看漫画，一边仍用余光瞟着小雨的方位。

没错，小雨猜对了，他就是跟踪她而来的。不过他怎么可能承认？

他怎么可能承认自己是在家待着无聊，又没人给他做饭，所以自己才跟来日本。他也更不能承认他是向cindy问来了博扬员工的行程，然后又从她那打听到小雨单独来了秋叶原，所以自己才来这儿闲逛。不过最后能够确定小雨的具体位置，还是要靠她自己20分钟前发的那条朋友圈。

一切都很顺利，只是有一点，季枫没想到小雨会识破他。有那么一秒，他还真犹豫了，不知该怎么回答，但随即一想，如果是对别人他还可能伤脑筋，但对付小雨，一招贼喊捉贼就足够。

其实，季枫本也就是出于好奇，想看看小雨来到自己平日里心心念念的二次元圣地，会激动成什么样，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竟如霜打过的茄子般，无精打采，一副生无可恋的废材样。

他跟在小雨后面看了半天，几次想要吓醒她，可没想到小雨根本看也没看他的脸，行尸走肉般，有次还迎面跟他点了个头，从他身边绕了过去，直到后来两人又在店里晃了几圈后，她才突然发神经般抓起他的石膏，嚷了句什么“放手不放手”，这才发现季枫的存在。

又是因为程放吧，一听到小雨的那句话，季枫大概就明白了。

他早该想到了，她这种家伙，还能为了什么人失落成这样？

可她嘴里明明说着“放手”，手下却死死地抓住了别人，这又是几个意思？明显的口不对心吧。

她说他分裂，她不是比自己更分裂？

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懂，不承认，这样的人生不会很累吗？

季枫就是看她这点不爽。可是，这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他到底是看她别扭的个性不爽，还是看她为程放烦恼不爽，难道他自己真的不清楚吗？

“啊…笨蛋。”

季枫不由得骂了一句，既是说她小雨，也顺带着自己。

笨蛋，都是笨蛋…然而喜欢一个人本来就是毫无来由的，有些人也甘愿冒险做一次笨蛋。比如，季枫。

她不是要放手吗？好，那他就帮他一把，反正以她现在这个状态心里也装不下别人，莫不如推她一把，让她痛痛快快来个了断，省得她自己纠结，他也看得烦心。

这么做的风险极大，万一小雨真的和程放走到一起，那他季枫岂不是亲手给自己埋了雷？

不过，这种事的概率有多大呢？在季枫看来，百分之三十而已。

人们常说性格决定命运，在季枫眼里，小雨与程放无法走近的原因，或许并不是对彼此感觉不够，而正是性格使然。

小雨自不必说，表面看着逞强，实则骨子里充满不自信，在程放面前更是怀有深深的自卑感，把自己看得太轻，以至于打从一开始，这份感情对两人来说就不平等。

而程放呢，工作上杀伐果断临危不乱，可面对小雨却谨慎有余，魄力不足，因而两人重逢将近半年，关系还是一再止步不前。

所以，与其说季枫在赌，不如说他是在分析利用概率。他可不是什么伟人，可以舍己为人地去成全小雨和程放，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要让小雨尽快死心，这样她才能打起精神来，好好看看身边的人。

没错，他季枫就是这么自私。与其道貌岸然地祝福喜欢的人恋情顺利，为什么不自己争取给她快乐的机会？因为喜欢一个人，所以想要将她占为己有，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心情吧。只是，与何姗姗对待程放不同的是，季枫的初衷是要小雨快乐。

回京的这些天，季枫常常泡在薛冉的店里，从林菲、薛冉偶尔的闲谈中，他了解了不少小雨以前的阴翳往事，包括小雨和程放从高中到现在的各种交集。当然，季枫不知道，有些话是林菲故意说给他听的，只是在当下，他或多或少理解了，为什么小雨形成了现在这样别扭的性格，或许就是因为这些，她才这么分裂吧，季枫想——她真的很像原来的自己。

正是因为她太像原来的自己，所以每次季枫见到小雨压抑着自己的天性，他都忍不住去欺负她，就是想要让她爆发，释放出自己本来的情绪。

她的世界有太多的条条框框，而季枫没有，或者说他已经跳脱出来。如今，他真的很想牵着小雨的手，让她到自己的世界看看，看看这种打破了束缚的世界是多么简单、美好、纯粹。

他想让她知道，即便是像他们这样曾经卑微到尘埃，心里满是伤疤的人，也值得更好的人，也可以活得更加自由快乐。

他的占有欲，从来不仅是想要自己开心，而是彼此一起。

如此而已。

如果小雨做不到，就让他季枫来吧。谁让他偏偏喜欢了她呢？即便此时她还口口声声地在心里叫自己“讨厌鬼”，可他早晚会叫她知道，什么叫做“本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