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赌坊,依旧是平日的模样。
上午官府的搜查并未影响下午人们的热情。
有赌瘾的人啊,一时不赌,这心里便是奇痒难耐。
钱大就是这金陵赌坊的常客,那么他也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李清眼中最合适的人选。
李清乔装打扮了一番,换上了粗布麻衣,穿着一双草鞋。
一副穷酸像,不过也可以说他是赌的已经倾家荡产的赌徒了。
总之这赌坊内从来不拒绝来赌钱的人。
没有人会跟钱过不去,如果这世界上有哪些不爱钱的人,我想其中一定就会有百里孤凛、郭嵩阳之流。
他们不爱钱,甚至可以说没有钱,但是就算没有钱,他们还是会去找酒喝。
行走江湖的浪子,又有几个是有钱人呢。
对于钱,他们永远都是千金散尽还复来。
所以酒鬼张狂为了喝酒、武凡为了买酒,一出手便是一锭金子。
百里孤凛和郭嵩阳跟别提了,就算是饿肚子,他们也绝不会亏待了肚子里的酒虫。
李清在这赌坊内将所有的赌项都玩了个边,不过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的目标很明显,就是钱大。
当李清输完了最后一两银子的时候,他气恼地跑了出去,失落地坐在街上。
很快他等的人出来了,今天钱大他赢钱了,所以他的心情很好。
要是往常输钱的话,他是绝对不会管坐在街边的人。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总会做些平常不会做的事情。
就好比,一个晕船的人,在平日里是绝对不会坐船的。
要想让他坐船,在船上坐上一个女人就好,他一定会坐上去。
看到美女,难道有谁会不开心的吗?
这就是人的本性,这不是好色,而是对美好的事物的向往和喜爱。
又有谁会喜欢丑陋的肮脏的东西呢?
我想每个人的心里一开始都是善良的,只是有的人随着时间和世间的磨练,成长了自己,改变了初衷。
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
就留个世人去评判,做好自己,守护好自己的本心,那便已经足够了。
世间善恶,是非对错,谁又能真正说的清呢?
就好像分手的恋人,谁又能说的清彼此的付出了多少,又得到了多少呢?
李清垂头丧气地坐在街边,但是他的余光却是盯着向他走来的钱大。
钱大道:“兄弟,你怎么了?输钱了?”
李清道:“对啊,大哥。我已经输的倾家荡产了,连身上最后的一粒子儿都输了。”
钱大打量着李清的装扮,发现他真是个穷鬼了,安慰道:“兄弟,这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看开点。”
李清道:“大哥,昨天我把家中的房契地契都赔进去了,今天好不容易东平西凑借了点钱,想来把输掉的都赢回来。没想到……”
话未说完,李清便泣不成声起来。
钱大看着一个大老爷们在街上哭了起来,顿时让他手足无措起来。
正好此时他的肚子叫了起来,他就准备叫李清去吃一顿饭。
钱大道:“兄弟,走。大哥今天赢了钱,请你吃饭。”
李清假装惊讶地道:“真的吗?大哥?”
钱大道:“这还有假?”
李清连连道谢:“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李清听到有人说要请他吃饭,便停止了啜泣。
脸上带着泪痕跟着钱大进了一家小酒馆,点上了好酒好肉招待这个输钱的兄弟。
爱赌钱的人,就算连裤子都输光,也还是喜欢别人说他赌得精、赌得好;
爱喝酒的人,更没有一个不喜欢别人说他酒量好的。
喝酒正和赌钱一样,人越多越好,有时甚至连陌生人都无妨;
酒一喝下去,陌生人也变成了朋友。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二人都有了些醉意。
李清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李清好似羡慕地道:“大哥,恭喜你赢钱了啊。”
钱大道:“唉,这有什么。赢钱输钱都是常事,兄弟你要学会淡然。”
李清连连点头赞同道:“是是是,大哥说的对。”
钱大道:“说起赢钱,本来上午我赢了,大家正赌的兴起,没想到突然冲进来一群捕快,打断了我的财路。”
李清道:“大哥,本来上午我就到赌坊了,没想到外面站着一大群官兵,我就没进去。你跟我说说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钱大道:“还不就是之前暴乱留下的祸端。当时捕快衙役冲进来说赌坊内藏有叛逆分子。”
李清道:“这赌坊内都是赌徒,那有什么叛逆分子啊。”
钱大道:“谁说不是呢。管事的赖老六还趾高气扬的,没想到官兵真就搜出了一把带血的剑。听说啊,那把剑还是某个达官贵人的呢。”
李清问道:“真的吗?”
听到这里,李清有些想笑,这谣言的力量真是可以将黑的说成白的。
钱大大声地说了一句“屁!”之后,又压低了声音,对着李清说道:“大哥告诉你啊,这件事根本就是有人想栽赃假货。”
李清道:“大哥知道是怎么回事?”
钱大道:“当然,在官府来的一个时辰之前,我在茅房里缝隙里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把一个用布包裹的剑埋在了院子里。”
李清道:“难道没有人发现他吗?”
钱大道:“发现个屁,当时院子一个人都没有。”
李清听到此处,疑惑了起来,按道理来说这金陵赌坊的后院是戒备森严的地界,怎么可能会有人进来大摇大摆地埋东西呢?
只有一个答案,那就是他们去做更重要的事情了。
哪件事情又会是什么事情呢?
久久的,他又想出了神。
钱大道:“兄弟?兄弟?喂!”
李清被钱大从思绪中唤醒,又是一个棘手的事情。
李清道:“大哥,怎么了?”
钱大道:“我还问你怎么了,突然的发呆。”
李清道:“对了,大哥。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钱大道:“我认识,那人叫狄九,也是个老赌徒了。”
李清道:“大哥,你可知道他家在何处吗?”
钱大道:“不知道,兄弟,你打听他干嘛啊?”
李清道:“大哥,我想到了一个能让我有钱的办法。”
钱大道:“难道你想谋财害命?”
李清道:“怎么会呢,大哥。我想勒索他。”
钱大道:“勒索,倒是个法子,不过兄弟,我可提醒你啊,这狄九可不是善茬!”
李清道:“难道,他会武功?”
钱大道:“是的,看上去还是个高手。”
李清道:“大哥,我知道了,等我回去谋划一番,今夜行动。”
钱大道:“那大哥就预祝兄弟马到成功。”
李清道:“今日谢谢大哥的款待了。”
对于赌徒来说,需要的是钱而不是命。
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什么极端的方法都能做得出来。
钱大没有制止,反而煽风点火,是因为这是他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
他想看看这人究竟能不能成功。
李清说完之后便离开了,至于钱大他结完账之后也离开了客栈,消失在人群中。
不过李清去的地方不是叶府也不是府衙,他花了一两银子,认识了狄九。
之前喝酒的时候,只顾着听事,忘了问钱大狄九长什么样子了。
至于这一两银子还是从别人的手中赊来的。
他现在就坐在赌坊的门口不远处,但是现在的他却不是刚才的扮相,换成了一副行脚商人的模样。
茶棚,三两个闲人。
李清就坐在街边的茶棚里喝着茶,刚刚他喝了些酒,实在是有些口渴。
他等的人,终于从赌坊内出来了。
狄九今天有些晦气,因为他输钱了,而且是他刚刚得来的报酬。
输了钱,他也就没有必要在待在赌坊内。
该去哪呢?狄九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他的身后不远处就是跟着他的李清。
兜兜转转,七拐八绕。
狄九终于将心中输钱的苦闷散去了一些,散心之后,他走进了一条街道,一条李清意料之中的街道。
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所以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里逗留下去了。
叶府,日新月异的叶府。
书房内,三人说着彼此的收获。
李清将下午的事情告诉了叶刑。
李清道:“叶大人,这就是卑职今天的收获。”
叶刑道:“本想敲山震虎,没想到把几位山神给震醒了。”
李清道:“我想我们早晚会卷入进去,这黑瞎子摆明就是想借我们的手除掉金陵赌坊。”
叶刑道:“目前看来是这样的。陈老板那里我们也去了,没想到姚志川矢口否认他杀了那人。”
李清道:“怎么可能!这么确凿的证据难道还能否认的吗?”
叶刑道:“没有办法,单是这样的证据我们无法为他定罪,我和灵儿去他府上了解过,他说的是真的。”
李清道:“难道自己的仆人都可以当做证人,万一是他下令统一口径呢?”
叶刑道:“这姚志川和不苦和尚鼾声如雷,连街上的人都听见了。所以我还特地询问了在他府外做生意的人,他们说的都大同小异。”
李清道:“唉……”
李清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他遇见的事情一个比一个复杂棘手。
李清道:“那把剑,大人可有查过?”
叶刑道:“查过了,那把剑是伪造的。”
李清道:“又是伪造的?是谁伪造的?”
叶刑道:“我和灵儿查遍了越王城中的所有铁匠铺,没有任何线索。”
李清道:“大人,你忘了一个地方。”
叶刑道:“你说的是……黑街?”
李清道:“正是,这黑街藏龙卧虎,伪造一把剑并不困难。”
叶刑道:“不错,如果这黑瞎子真有这统一黑道的野心,哪么今天的事情定与他相关。”
李清道:“叶大人,还有件事情,我比较在意。”
叶刑道:“什么事情?”
李清道:“今天狄九在赌坊后院埋剑的时候,平日一向戒备森严的后院,竟然空无一人。”
叶刑道:“难道是因为昨天小安对他们说了些什么?”
李清道:“不无可能。”
叶刑道:“这越王城这么大,他们会去哪儿呢?”
李清道:“我想,有一个人肯定知道。”
叶刑道:“谁?”
李清道:“赖老六!”
地牢,幽暗的地牢。
监狱里,永远都是令人作呕的味道。
坐牢并不是在家里,可以为所欲为。
没有可口的菜,没有舒服的床,没有风情的女子。
只有冰冷的窗,冰冷的草席,冰冷的栏杆。
当然还有窗外惨淡的月光,不过很快都被乌云遮住了。
本来幽暗的牢房,变得更加的黑了。
赖老六不是个胆小的人,但却是个挑剔的人。
这人平日里舒服惯了,突然来到这里,他怎能受得了这里。
他叫喊着,哀嚎着。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过似乎他的运气还不错,他听见远处传来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