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三个字,却好像用尽了我所有的力气。按下发送键,我的手指就松了开来。手机从我手心掉到了地上,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静静地趴着,像是一只巨大的甲壳虫。
坐了一会儿,我重新站了起来,回房间取了钱包和钥匙,捡起手机,便去了附近的大超市。整整一篮子,没有装别的任何东西,全都是酒。各种各样的酒,反正是看见哪瓶就放哪瓶了。
很快,篮子就重到我快提不动了。我把篮子放到地上,在满满一货架的酒瓶前面蹲了下来。眼前飞快地氤氲起了雾气,却又被我用力地憋了回去。毕竟是在外面,丢人也不是这么个丢法。
安稳了一下心绪,我重新站起身,正要去提篮子,忽然一旁伸过一只手,将我的篮子提了去。他望着我,神色淡淡,眸光柔和:“我来。”今天他将一头长发束起,更显得一张脸清俊无暇,棱角分明。
超市的日光灯惨白的颜色,印照着他霜色的面颊,他微微抿唇,眼底古井不波。两侧的货架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酒液,他就站在货架中间,古义飘然,龙章凤姿,夺人眼球。
——可惜别人都看不见他。
“和鬼喝酒?你能喝吗?”我嗤笑一声。
“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余怀归切了一声,抬手又往篮子里加了几瓶,旋即转头道,“想哭的话,就哭吧,我给你挡着。”
我冲他翻了个白眼,冷冷道:“说得好像别人看得见你一样。”
余怀归耸了耸肩,拎着一大篮子的酒便陪我去结了账。那收银员大概也是没想到有人买那么多酒,还都是各个品种夹杂在一起,好心提醒道:“小姐,这几瓶酒最好不要混在一起喝,后劲很大的。”
我嗯了一声,然后收了零钱,推着推车离开了超市。余怀归提着两大袋酒,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旋即说道:“求之不得。”
我愣了一下,然后嘴角一抽——后劲很大,求之不得?
没心思理会这些,我越过余怀归就朝外面走去。街上行人如织,车水马龙,街灯照的整条街都亮如白昼。余怀归提着酒跟在我后面,我们两个人就这样拖着步子,在街边逛逛走走。
我双手插在衣兜里,微微仰着头望这个城市的夜空。杭州的夜色并不美丽,没有星星,也不常看得见月亮,尤其是在城区之中。远没有我的家乡,那个小渔村让我来的喜欢。
可是我当初为什么会选择留在这里开店、工作呢?
还不是因为沈晨。
突然发现,其实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女孩子可以为一个男孩子舍弃自己的所有,背井离乡、抛弃原有的社会关系,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开启一段完全未知的生活。可是男孩子,不见得明白,不见得珍惜。
“小心点。”余怀归突然拉了我一把,把我拉到了他的右手边。另一边就是马路,车来车往的。
我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要不是鬼多好。”
余怀归弯了弯唇角,挑眉淡笑:“是不是鬼,很重要吗?”
“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我摇了摇头,“你要是个人,我就和你约个炮。他能背叛我,我凭什么就不能找人了。”
“你可以把我当做是个人。除了名义上不同,我和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余怀归说道。
我捂着嘴大笑,笑出了眼泪,指着他说道:“你看,被我诈出来了吧?我就说你对我没安好心,图谋不轨!”
余怀归微微挑眉:“我从未掩饰过我对你的图谋。”
我缓缓摇头,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就突然叹了口气。余怀归凑上前来,把两个袋子并在一只手上提着,另一只手却伸过来牵住了我的手。我刚要挣脱,却听他说:“不如让自己放松一下好了,像你整天作死,累不累?”
我:“……”你他妈才整天作死呢!
余怀归勾唇,用冰凉的手捏紧了我的手掌:“为什么要怕我呢?我是鬼,又不是死人。这具身体是我用力量凝聚出来的实体,本就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除了身体的能量需要用修为维持之外,别的完全是正常人。”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就好像汽车发动要汽油,手机开机要电源一样,余怀归“像人一样活着”,也要能量。
“那为什么别的人都看不见你?”我又问。
“也不是所有的人都看不见我啊,肖晴就可以看见。”余怀归说道,“本质上说,我毕竟还是个鬼。这个肉体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你可以触碰到我,但是我也可以不让你看见我。”
“你会隐身?”
余怀归想了想,点头:“勉强可以这么说。我不想让你看见,你自然就看不见。”
我叹了口气,真是一只超能力男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