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怀归看起来也没有表现的这么轻松，至少他抓着我的那只手有些微微发紧。我看着四周浓密的黑暗，心里隐约知道，藏在夜色中的那些怪物，和余怀归一样，不是人。或许，那天晚上印在玻璃门上的黑手印，就是他们的。

突然，余怀归将我往旁边一扯，我来不及惊呼，头顶的树上却掉下来一堆树叶。树叶在地上旋转，最后成为了一个人形的怪物。那“人”穿着一件枯黄色的斗篷，宽敞的帽子里只露出一截惨白的下巴。

余怀归看着他，冷漠地说道：“你竟然也来了。”

“我亲爱的弟弟还活着，我怎么能不来呢。”那“人”冷笑。

他的声音听着就觉得阴寒到了骨子里，像是拿一把冰冷的锉刀在我身上来回摩擦一样难受。初一听只觉得冷，再次回味，便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寒毛全都竖了起来。

余怀归抿唇，掌心向上一翻，手心里一团青色的幽冥火焰跳跃而起，在这个漆黑的夜色之中，显得分外明显。我缩在他背后，第一次觉得这个鬼看起来好像比人更有安全感一些。

四面八方都响起了恶鬼的声音，他们张牙舞爪地朝我逼近，余怀归只能帮我挡住一个方向，他索性伸过手，将我护在了他的怀里。这样一来，他就只有一只手可以用来和那个树叶怪人打架了。

我躲在他的怀里，只觉得风声在耳边不停呼啸，阴冷的空气从我的毛孔里渗进来，令我浑身颤抖。

怪笑声、阴风声、打斗声，声声入耳。

“嘭”的一声闷响，原本护着我的余怀归突然飞了出去。下一秒，我便落入了一只冰冷的手中。那只手紧紧抓着我的手臂，霜冷的鼻息喷在我的颈边，好似欧洲中世纪的吸血鬼，下一刻就要咬断我的脖子一样。

我浑身紧绷，甚至不敢说话，不敢挣扎。

树叶怪人的手越抓越紧，他轻声一笑，用阴冷至极的声音说：“真香啊……怪不得余怀归那个小怪物对你这么上心呢。”

“韩致凉，放开她！”余怀归怒道。

“这么没礼貌？”那个叫韩致凉的树叶怪人一边抓着我，一边冷笑，“你应该叫我大哥。”

余怀归咬牙，我甚至能看见他眉眼之间萦绕不散的戾气，像是幽冥地狱透出来的阴狠气息。我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这样的表情——我所认识的余怀归，总是谦谦有礼，却又一肚子坏水；独断专行，但有时也温情脉脉。可不管是怎么样的他，总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我担心地喊了一句：“余怀归……”

“我没事。”余怀归脸上的表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问道，“你想要怎样，说说看。”

韩致凉哼声一笑：“我要的东西，你很清楚。”

“不可能。”余怀归断然拒绝。

“她现在在我手里。”韩致凉的手指已经划到了我的脖子上，我可以感受到他尖利的指甲，像是匕首在我的脖子边上滑来滑去。

我大概可以猜到，这个叫韩致凉的树叶怪人，有需求的东西在余怀归手里。可是余怀归是不想给他的。

余怀归似乎想要动手，可是有顾忌着我，不敢动手。

我暗暗想，这一刻我是不是应该大义凛然地说一句“不要管我”呢？可是归根到底，我都觉得我很无辜……我不想死在一只鬼的手里啊！

“那个……”我斟酌着开口了，“大……大哥，咱们打个商量成不，你们鬼鬼之间的恩怨情仇，就不要扯上我一个大活人了呗……”

余怀归的嘴角疑似抽搐，身后韩致凉也阴声一笑：“照你这么说，我有什么好处？”

“我可以逢年过节就去你坟头给你烧纸钱，香车宝马美女钱币，你要什么我就给你烧什么！”我忙说。

韩致凉笑道：“哦？那你把自己烧给我，怎么样？”

我：“……你去死吧。”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利芒破空而来，宛如巨斧割裂空气，宛如一点璀璨至极的星芒刺破黑幕，在这沉沉夜色之中，直刺韩致凉的后心。韩致凉也毫不犹豫，立刻将我反手一扔，砸向了来人。

余怀归霎时瞬移，一把将我拉到了一边。

我定睛一看，才发现来支援的人竟然是韩路远。他沉着脸站在我们前面，手心握着一把银色的铁钎，头部尖利，泛着森冷的光芒。夜风忽起，吹动了他长长的风衣，他无声地站立，脊背挺直，手背上青筋暴露。

我认识韩路远整整五年，从一开始在肖晴口中听说他，再到第一次跟着肖晴见他，再到彼此也成为了朋友，他在我的印象里，一直是个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受过极好的家教，一举一动都像是宫廷贵族一般。

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

韩路远和余怀归，平日里都是温和的样子，今天却统统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等等……我脑海中灵光一闪。

对面那个树叶怪人，叫韩致凉？

韩路远……韩致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