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这个陶俑,分明就是人的肌肉,只是已经脱水,干瘪成了一团。可是不管怎么看,这都不像一个假人。
余怀归伸手碰了碰,说道:“是真的人。”
肖晴张大了嘴巴,转头看韩路远:“你认识他吗?”
我也立刻看向韩路远,他耸了耸肩:“或许是杨公公,或许是胡公公,或许是别的太监,宫里太监那么多,这个的脸又被泥土糊住了,我怎么知道他是谁。”
“这两个人,应该是杨公公和胡公公。”余怀归却说,“父皇不是一个轻信别人的人,即便是死,他也只相信这两人守在他的陵墓里。”
我咽了一口口水,说道:“我靠……这可真是……嗜好特殊啊,嗜好特殊……”
肖晴左右看了看,惋惜地叹道:“好不容易能研究一下太监的身体构造,还是一具干尸,什么也看不出来。”
韩路远的脸黑了下来。
我连忙说道:“不是吧,连死人的醋也吃?”
阮家兄妹都笑了起来。后来阮和问我,身为女孩子,为什么见到这种干尸也不怕?我想,我大概是因为尸体见多了,神经已经粗到了不行;至于肖晴,这本来就是一个神经大条的女人,我毫不怀疑她看见尸体只会兴奋地去研究尸体的器官构造。
说起来,肖晴着实是一个很适合学临床医学的人啊。
“别耽误时间了,找路。”余怀归把我画的地图拿了出来,询问我,“你看看,怎么走?”
我看了一会儿地图,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些金线勾勒的方向,然后沿着一条线划了一下:“往这边。”
这个方向,正是大殿的左侧。那里竖着三根柱子,柱子后面则是一片黑暗。我们走了过去,我和肖晴的手电筒晃了晃,找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那里放着一个木架子,上面拜访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器皿石具。
木架子旁边,还立着好些异兽、鸵鸟和十人,各十对。
“这算是什么意思?”我听见阮清问。
阮宫说道:“守护。这些东西,应该是在守护这个木架子。不过奇了怪了,木架子上也没有什么很值钱的东西啊。”
“他们守护的不是木架子,应该是木架子后面的东西。”余怀归说道,“大殿没有别的出口,但是晚晚说路在这边,那就一定是在木架子后面了。”
阮羽摩拳擦掌地想要上前:“我去挪开。”
“别动。”阮商拦住了他,“大哥,你看这些东西的摆放,是不是有个门道?”
阮宫细看了一眼,默默盘算了一番,点头:“不错,这些东西这么放着,是遵循了九宫八卦阵。”
九宫八卦阵是根据诸葛亮根据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原理改出来的阵法,九宫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即指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而八卦,指的是乾、坤、离、坎、兑、巽、坎、艮,分别按照的是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
“十个假人,此为遁甲,此三位三奇,这六个则是六仪。”阮宫指了出来,“遁甲隐于休门之后,需从生门打入,往休门杀出,将遁甲破去,再从开门杀入,方解此局。”
“这么简单?”我问道。
阮宫看了我一眼,笑道:“嫂子,这可不简单,你现在是在阵外,所以看着简单。如果你不小心踩入了阵法范围之内,你就会发现八卦阵的威力所在了。不过,这也只是最简单的九宫八卦阵,其衍生阵法何止千百,便是我们阮家兄妹,也不敢说全都可以破。”
阮羽跃跃欲试,阮宫点了点头,允了他去。阮羽哈哈一笑,自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一跃自正东生门而入。
“因为都是些死物,所以威力不大。”阮角说道,“五弟这次可是大显神威了。”
“他就显摆吧。”阮商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很快,阵法破去,阮羽反手一刀,劈在了木架子上。木架子应声而裂,碎成了一堆废墟。果不其然,在木架子后,有一个半人高的入口,用金锁锁了起来。
我们走上前,余怀归蹲下身看了一眼,说道:“无毒。”
“我来吧。”阮清走上前来,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在锁眼里鼓捣了两下,便轻而易举地开了锁。
我才知道,这一群人每一个都不容小觑啊。
小门打开,我们照旧排着队挨个儿走了下去。是一路向下的台阶,起初我们都只能佝偻着背,一步一步地往下挪。越往下,空间越大,直到全都能直起身来走了为止。
我留心数了一下,这台阶一直往下,已经超过了一百零四级,显然从平面图上而言,已经在整个地宫之下了。
前面的余怀归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到了。”
这一路,一共有一百三十三级台阶,也算是吉利的数字,刚好是四的倍数加一。
下了台阶,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赫然是一大片的陶俑。陶俑从面前一直向左向右向远处铺展开去,估计得有几千个了。
肖晴低声说道:“我靠,小沐,这绝对是堪比秦始皇陵的巨大发现啊……这么多陶俑,得卖多少钱啊!”
韩路远没好气地在她头上敲了一记:“老子赚钱养你,赚得还不够多?这种死人财有什么好发的?”
阮和咯咯一笑,提醒道:“韩大哥,嫂子拿你的钱,不也是死人钱吗?”
韩路远面色一僵,我和余怀归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看那里。”阮宫突然指着一个方向说道,“那里有人!”
“有人?”我们面面相觑,愣了一下。旋即大家一块儿跑了过去,却在陶俑边上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梁新芙!
没错,这个倒在陶俑边上,昏迷不醒的人就是原本应该在古井里的梁新芙。她是怎么过来的?她又为什么昏迷了?
我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阮和上前去,拍了拍梁新芙的脸颊,喊道:“喂,梁新芙,梁新芙!”
喊了几声,也不见梁新芙有什么反应,阮和抬头看向我们。
肖晴说:“管她干什么,又不是我们带她进来的,死了也是她活该。我们的目标是帝江印,不能因小失大啊。”
“不行不行。”我连忙说道,“虽然说她救我也是有目的的,可是她毕竟是救了我一命。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呢。我虽然不是那种圣人,但是要我看着她在这里昏迷不醒,这里又危机四伏的,我做不到。”
“那怎么办?韩致凉也不知道进来了没有,如果他进来了,他又到了哪里呢?”阮商有些着急地说。
我看了他们一眼,说道:“要不你们先去,我在这里等梁新芙醒过来?”话音未落,余怀归便赏了我一个爆栗。
他瞪着我说道:“你说什么傻话呢?”
我捂着头,瘪着嘴看他。
“先把她弄醒吧。”韩路远从背包里掏出了一根针,然后抬起了梁新芙的手,对着她的指尖就扎了下去。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尼玛……容嬷嬷附体?”
肖晴也说道:“世界上有一种疼,叫做看着都疼。”
连扎了三根手指,梁新芙的眉头微微一动,面露痛楚之色。韩路远再下一针,扎在了她的另一根手指上。
我认得这穴位便是十宣穴,手指尖端,距指甲游离缘01寸,十根手指都有,一共十个穴位。十宣穴的功效便是开窍醒神,对于治疗昏迷、休克的人很有用。
不过我没有给别人用过,毕竟来我养生馆的都不是需要急救的人。
第四针下了之后,梁新芙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我们一群人,目光在我身上定住了:“你们……”
“好了,人也醒了,小沐,你该放心了吧。我们走吧。”韩路远站起身来,一把搂住了肖晴的肩膀,率先往一边走去。
我回头看她,却被余怀归拉走了。
“等一下。”梁新芙很快就开口了。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手扶着旁边的陶俑,说道:“别,别往那边走。”
“怎么?”阮徵问,“为什么不能往这边走?”
梁新芙站稳了身子,说道:“我方才去过那个方向,那里有镇煞之物,还有看管的干尸,你们去就是送死。”
所谓镇煞之物,自然就是克制余怀归他们的能力的东西。而干尸,又是克制我和肖晴的东西。这么一来,这个方向是断然不能走了。
“可是地图上显示,就是这个方向啊。”我疑惑地说。
“换个方向,往那边应该可以绕过去。”梁新芙说道,“这个地宫之下的地宫,是一个圆形的构造,我来之前已经研究过了,我们现在所处的陶俑坑,就是二层地宫的最外围,沿着这个方向走,绕一圈,能走到你们想要去的地方。”
我们全都沉默了。
梁新芙急道:“你们相信我好不好?我不会害你们的!”
阮宫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我害谁也不会害余怀归啊!”梁新芙说。
我转头看了一眼余怀归,却见他垂眸不语,似乎此事与他没有半毛钱关系。我说道:“不如……”
“不如?”
“不如照她说的走走?”我问道。
韩路远啧了一声,说道:“走吧走吧。浪费时间,还不如放手搏一遭呢。”
梁新芙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反方向走去。我们一块儿也跟了上去,沿着陶俑走了几分钟,才走到陶俑的尽头。这边有三个通道口,梁新芙观察了一阵,挑选了最里面的一个。(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