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路远和你的墓室?”我愣了一下,想起另一个肖晴怎么推也推不开的棺椁,连忙问道,“那个推不开的棺材是你的?”
余怀归点了点头:“因为我的身份并不被皇室承认,连韩姓也没有赋予。所以虽然给了我入葬皇陵的资格,但是棺椁是被钉死的,预示着卑贱的灵魂,永世不得超生。”
我抿唇,恨恨道:“什么破规矩!”
余怀归哈哈一笑,揉了揉我的脑袋:“行了,我都不生气,你生什么气?”
“我就是不服。”我撇了撇嘴。
“通过韩路远的棺椁,我们找到了你和肖晴。你已经意识模糊了,肖晴也快坚持不住。我们把你们救出来之后,你陷入了重度昏迷,后来经过了一番抢救,才拉回了你的命。”余怀归说。
我深吸一口气,看向他:“是不是又浪费了你很多修为啊?”
“没有。”他摇了摇头。不过虽然他说没有,可是我知道,要救那个情况下的我,即便是先进的医疗技术都办不到,只可能是他用自己的修为救的我。
只是,他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于是紧接着,我想起了另一桩事情:“那肖晴现在还好吗?”
“她就是脱水严重,加上几天没有吃饭,营养不良,身体虚弱了些。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有韩路远照顾着,你还不用担心。”余怀归说,“你还是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吧。”
我吐了吐舌头,哦了一声,然后躺了回去。
余怀归俯身亲了我一口:“别担心,差不多再两三天,你就可以下床走动了。有我在,没意外。”
“胡说……有你在,意外不要太多哦。”我哼声道,“不过,还蛮刺激的。”
“刺激?”
我笑了笑:“很久以前,我看盗墓的,就很想要下墓去看。没想到,你竟然帮我圆梦了。”
余怀归挑眉:“下墓……有意思吗?”
“其实吧……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有意思。说那些飞虫吧,见的时候只觉得害怕,长得也没有太奇怪,武力值倒是挺高;至于阴兵女鬼之类的,因为逃命逃得比较快,也没有正式交手——”
“正式交手?”余怀归打断了我,“就你和肖晴那两下子,还想正式交手?”
我捏着他的手腕啧了一声:“听我说完。别的吧,机关暗器,因为有你们这群世外高人在,基本上没有碰到过;明器古董,虽然看见了不少,可是一样都没有拿回来;干尸粽子,我是被挠了一下,可是你很快又给我医好了,就是痛了点,别的根本没什么感觉……这么说起来,就好像没什么值得纪念的事情。”
“这么危险的事情,本来就不值得纪念。我担心你晚上还要做恶梦,所以还是忘了比较好。”他说着,便朝我伸过手来。
我连忙截住:“你想干嘛?”
“嗯?”
“我告诉你,你别想封了我的记忆啊!”我威胁道,“你要是敢这么做,我铁定不理你了!”
余怀归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晚晚,你是不是看得太多了?我就是看你杯子里没有水了,给你去加点水。”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被子,一脸大囧。哦,是这样吗……又闹乌龙了啊啊啊啊!
又聊了一会儿,余怀归说他出去看看,我这才想起问他帝江印的情况。他说帝江印现在由韩路远保管着,具体的事宜等回了家再商讨。
我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余怀归走出去之后,我这才来得及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看起来应该是一辆小型的皮卡车,后面的空间被改造成了一个小型的住所,放着床和桌案。旁边还有一扇小窗,用木板做成的窗户,现在正移开来。
透过小小的窗户,我可以看见外面银白的天空,一碧如洗。炎热的灼烧着皮卡的车顶,滚滚热气从沙漠上扑面而来。空气里没有一点湿度,天上也没有云丝。
可是经历了地宫黑暗之后,我一点儿也不讨厌这样的天气。
反而觉得满满的安全感。
隔两日,余怀归终于宣布今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可以扶我下车去走一走了。我恨不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可是又被他一个眼神钉在了床上。我缩了缩脖子,表示自己一定会听话的。
夜里的时候,皮卡停在了沙丘背面的背风处,余怀归给我传了一件厚袄子,这才抱着我跳下皮卡。我的脚刚沾到地面上,迎面一人就把我抱了个满怀。
“小沐!”
“肖晴……”我反手抱住她,喜极而泣,“我们都活着,我们都活着……”
肖晴擦了擦我的眼泪,连连点头:“是啊,本来以为我们都会死在里面了。活着真是太好了!”
活着真是太好了。
我长叹一声,然后跟着余怀归,和他们一起走到了野餐布旁边。阮家七兄妹齐聚,阮羽的面色也恢复了不少,看来在那个“浑天仪”里面蕴养地还不错。
看见我过去,他们全都站起身来,对我喊道:“嫂子好。”
“你们这么隆重干什么啊。”我眯眼笑道,“都坐吧。阮羽,恢复的如何?”
阮羽受宠若惊地凑过来,嘻嘻笑道:“谢谢嫂子关心,好了一大半了。嫂子,这几天我们可担心你了,可是余大哥像藏宝贝一样藏着你,你们的车子都不让我们进去。今天看见你,才知道原来余大哥才是妙手回春的神医啊!”
阮商伸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就你话最多。”
“干嘛呀二哥!”阮羽揉着脑袋,回头嘟囔,“我这不是关心关心嫂子吗,二哥你天天打我,是不是对我有意思啊?”
我微微挑眉,肖晴倒吸了一口凉气,场面有些凝固。
阮商暴跳如雷,突然抬腿,狠狠踹向了阮羽:“叫你胡说!叫你胡说!对你有意思?你他娘的倒是看看老子对你有没有意思!”
“啊啊啊!二哥!饶命啊!大哥救命!”阮羽抱头鼠窜。
阮商瞧着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手下半点没有留情。阮羽不是他的对手,被揍的屁滚尿流,最后两个人窝在沙子堆里闹成一团。阮清和阮和唯恐天下不乱,还在旁边咯咯笑着拍手助威。
我和肖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只有我们可以懂得信息。
——很配吧?
——我也觉得很配。
余怀归捏着我的下巴,让我转过去面向他。“你又和肖晴进行什么眼神交流呢?”他问。
“咳咳……”我圈起拳头,轻声咳了咳,“没什么。”
那边,肖晴也吆喝了起来:“真的没什么啊,不信你去问小沐,我跟她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韩路远,不要挠我痒痒!”
吃了晚饭,余怀归问我想不想去走走。我想着还没有好好欣赏过沙漠的夜景,立刻同意了。肖晴也连忙举手表示自己要一起去,韩路远握住了她的手,拉着她朝反方向去了。
“余大哥,韩大哥,那我们就在营地里等你们。”阮宫说道。
是时,沙漠尽头刚有一轮弯月升起。近处的黑暗和远处的黑暗极具层次感,沙丘的起伏像是海上的波浪一般。今夜无风,沙子踩上去还是有些热的,是白天积聚下来的热度。可是四周的温度却是凉的,幸好有意见厚袄子,才没有觉得冷。
月光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斜斜照过来,到我们脚边的时候,已经快没有了。但是远处,那月光就像是夏夜里积在庭院中的凉水一般,总能涤荡人心头的繁杂。喧嚣退去后,这世界也只剩下了蔷薇一朵,静蝶两枚。
我们走上了一片沙丘,眺望远方。
沙漠千里都是荒芜的,难以想象这一片千年之前曾经也水草丰茂,被定为龙穴。桑田沧海,岁月变迁,不论曾经再怎么繁华,如长安也好,洛阳也罢,亦或是这无名的圣地,也都只能变成历史上的一颗尘埃。
“余先生,采访你一下。”我盘腿坐下,揉了一把沙子,感受到柔软的它从我的指尖一点点流逝,心底安稳一片。
他跟着坐了下来,问道:“采访我什么?”
“现代好还是古代好?”我问。
余怀归噗嗤一笑:“这算什么问题……自然是活着的当下最好了。”
“活着的当下?喂喂喂,你这是逃避性回答啊。”我不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换个问题吧,你回到地宫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触动呢?”
余怀归点头,说道:“自然是有的。不管怎么说,我终究是属于那个朝代啊。”
“那如果给你回去的机会,你会回去吗?”我又问。
余怀归却是想也不想就摇头:“回去做什么?你在这里,我又要去哪里呢?”
我抿唇一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玉玦递过去:“你看这个。”
“这是——”
“这是你送我的玉玦啊。那日被韩路远抓去的时候,他摔坏了。后来我找了h市一个有名的老玉匠,帮我修补了。”我摸着玉上的一道裂痕,说道:“可惜,这裂痕好不了了。”
余怀归将玉玦拿过去,然后亲手挂在了我的脖子上。
“这样很好。”他笑。
我突然瞥见了远处了一道黑色的线,疑惑地问道:“余怀归,你看,那是什么?”(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