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很简单，是速冻水饺，以及一盘凉菜。但白薇吃得很香，洗碗时，她忽然觉得自己在这间房子中生活了很久。

她突然明白韩止说的“付出越多才越在乎的意思”。就像《小王子》中描述的那样，世上有千千万万的花儿，只有付出关爱的那朵花，才是小王子最珍爱的那朵花。

白薇回头看了看韩止，韩止很认真地仰头收拾碗柜。碗柜长时间不清理，灰尘落下，韩止毫无形象地打喷嚏。

她要尝试和这个人生活在一起了。

第二天，白薇不用值班，所以没去单位，但接到李斌的电话。李斌告诉她一个好消息：他找到狗蛋的作案动机，已经申请将狗蛋捉拿归案；一个坏消息：他被调到贩毒案中，以后和白薇合作的机会减小，叮嘱白薇照顾好自己。

工作调动是常事，白薇唏嘘一阵，转头把这事忘到脑后。因为她收到一个人的电话，来电人标注是陌生人。

咖啡馆，白薇用汤匙搅动小杯中的咖啡，死活不愿抬头看对面的女人。

对面坐着一男一女，女人很年轻，外套放在皮椅上，穿着浅灰色打底裙，脖子上挂着大串珍珠项链，捏着咖啡杯的手指上戴着镶嵌宝石的戒指。男人坐姿拘谨，后背笔直，头发用发胶梳在脑后。

一杯咖啡凉了，白薇说：“我先走了。”

“小薇，你妈妈不会害你。”男人说。

白薇冷笑，“刘叔，这是我们母女之间的事。”你是个外人，没有发言权。

蒋捷板着脸，“白薇，谁教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

白薇被激起叛逆心，“我有妈生没妈养，来呀，你咬死我？”

蒋捷放下咖啡杯，直直看着白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刘叔看看白薇，又看看蒋姐，扶住蒋姐的肩膀，“蒋总，小薇只是一时糊涂，别和她计较。”

白薇觉得莫大的讽刺。当初她报考专业时，也是这两个人，这样的对峙场景，刘叔说，“白薇只是个孩子，别和她计较。”蒋捷甩了她一巴掌，“这么大还是个孩子？”现在又说类似的话。白薇不自禁摸了摸左边的脸颊。

蒋捷这次没动手，一字一句命令道：“我和现在这个男朋友，分手。”

“凭什么？”白薇翘着二郎腿，打定主意蒋捷说东她往西。

蒋捷说：“孙宏提过他，我也见过他。这个男人心思很深沉，不适合你。”

白薇作遗憾的姿态说：“但我们已经同居了。”

蒋姐说：“即便有了孩子，打掉，分手。没孩子更好。”

白薇手握紧成拳，咬牙，“我工作的事，你要插手，但没成功。这件事同样如此。”白薇看着她，“我以为你早知道了，我既然从你肚子里出来，就不会再受你控制。说到底，你除了占了母亲的名，给了我一半血，就是个陌生人。”

陌生人？蒋捷笑了。她的孩子，还真是一如既往得天真。

“我的脾气，你很清楚。”蒋捷放下汤匙，“趁早收手，对谁都有好处。”

白薇咬破舌尖，火辣辣地疼逼出几滴泪，眨了眨眼，起身，“我真不想见你。”

推开咖啡馆的弹簧门，身后的暖气冲出，和扑面而来的风卷在一起，凉凉的雪片打在眼睛上，白薇不由得眯起眼睛。

又下雪了。

天阴沉沉的，路边的杨树盖上一层雪被，路面上的雪被机动车压实，冻出车轮形状的冰块。面前的世界一片模糊，白薇在人行道上厚厚的积雪上走过，身后留下一连串脚印。

走过十字路口，正好是红灯。白薇站在安全岛等绿灯。

马路对面，韩止撑着伞，看着她。

红灯变成绿灯，白薇没动，韩止和行人一起过马路。

很快，韩止走到她面前，深蓝色的伞微微晃动，雪簌簌落下。

“我看了天气预报，最近有大雪。本来以为会像昨天，下一会儿就停。但今天雪势很大，高速路已经封路了。”

白薇仰头看着他，任由他抓着她的手，往宿舍楼走。

宿舍楼下，停着韩止的卡宴。卡宴车头落满雪，上面划出“sb”的字样。韩止轻笑，“现在的人哪……”手被白薇狠狠捏了一下，回头，“怎么了？”

白薇朝韩止贴近一步，两人之间不留空隙，白薇仰着头问，“你看到什么了？”

韩止后退两步，被白薇逼得靠在车厢上，“什么？”

“我和那个女人，你都看到了？”

白薇眼神凶狠，韩止觉得他应该安抚她，“你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我担心你被冻着，就跟在你后面。那个女人，你很介意？”

白薇垂下眼睑，“她叫蒋捷，二十八年前创造了我。”一把抓住韩止的衣领，拽着他低下头，“她让我们分手。可能吗？”

韩止懵，脑袋已经被白薇压下去，唇瓣被这丫头又啃又咬……还有一丝血腥味……

白薇换气，韩止趁机说：“接吻不是应该……”

白薇掐着他下巴，“你嫌弃我？”

韩止摇头。

白薇很满意，“再来。”

韩止咽了口吐沫，搂住白薇的腰，把她胳膊固定在自己脖颈处，反客为主。

有个心理学家提出，所谓的交流就是能量流动，人的交流渠道包括投入自然，交谈，以及性。

这就是个受伤的孩子呀……

韩止温柔地舔舐她口腔的角落，带着她的小舌头来回蠕动，白薇渐渐平静下来，眼睛湿漉漉的，不敢看他。

韩止笑问：“霸王硬上弓是不是很好玩？”

白薇绝不承认自己是霸王，她是美艳的蔷薇花。

“以后不许说这件事。”

韩止扬眉，“呵，好霸道。”然后捂着胸，“我吃了这么大亏，连提一句都不行？”

白薇瞠目，吃亏的人……好吧，既然是她主动的，算他吃亏好了。

“那你想怎么样？”

韩止暗笑到抽筋，表面仍是可怜巴巴的样子，“回家好好补偿我，嗯？”

白薇转转眼睛，看到小区垃圾桶处停着一辆保时捷，头埋进韩止怀里，在他腰际狠狠抓了一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离开我。如果你做不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韩止揉捏她的小手，搂着她进楼道。

白薇抿嘴。蒋捷让她分手，她偏不！她不仅要和韩止住一间屋子，还要睡一张床。

回到家后，韩止接了个电话，就进书房。

白薇心中生出个魔鬼，魔鬼告诉她，来吧来吧，把他变成你的，谁都分不开你们了……

白薇在自己的卧室坐立不安，想了又想，换上睡衣，走到韩止卧室门口徘徊两步，又转回自己的卧室。

她是不是该先洗个澡呀？韩止会喜欢玫瑰味、柠檬味、还是薰衣草味？白薇发现，她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男朋友。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用他的沐浴露，于是抱着浴袍到卫生间。

韩止从书房出来，听到哗哗的水声，以为暖气管道漏水，在各个角落看了一圈，没发现漏水的情况，然后顺着水声走到自己卧室旁边的卫生间。

这是什么情况？

韩止右手搭在墙上，左脚点地，摸着下巴：莫非卫生间热水器坏了？推开卫生间的门，湿润的热气打湿睫毛，窈窕雪白的身影在雾气若隐若现，白薇轻轻惊呼一声，“啪”地一声关上门。

韩止晃了晃脑袋。

白薇全身涂满了雪白的肥皂沫，黑压压的头发遮在胸前，模糊的脸上红唇很水润……

好像，这丫头身材不错。嗯！不对——“小薇，你那边卫生间坏了吗？”

为了避免出现类似的尴尬事情，两人的卫生间是分开用的。白薇捂着脸，想一头撞死。韩止不是很会来事吗？连她这点小心思都看不出来，还问出来，她都没脸了。

被韩止这么一打岔，白薇像个戳了孔的气球——泄气了。飞快冲走身上的泡沫，套上浴袍，打开门。

韩止还在门口。

白薇从他身边走过，被他拉住胳膊，嫩白圆润的胳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韩止赶紧松开手。

虽然房间中暖气好，但她刚洗完澡，得赶紧穿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白薇朝韩止睃了一眼。面若桃花，眼如秋水，唇瓣咬出牙齿印，头发还湿着……

韩止灵光一闪，抱住白薇，咬耳朵，“冷吗？”

白薇抖了抖。

韩止叹息。她果然冻着了。他对她是认真的，不是逢场作戏的唐突，是想和她一起生活一辈子。他想他们走“水到渠成瓜熟蒂落”的路线，一直不着急进行下一步，但女孩子开窍了就懂得很多，反而显得他木讷不解风情。

韩止弯腰，捞起白薇的腿弯，横抱起白薇，白薇吓了一跳，踢掉一只拖鞋，张着嘴看着韩止的下巴，目光落在韩止涌动的喉结上。

就这样开始？白薇想问事情发展和自己想的很不一样，她能不能反悔？

韩止抱着人进自己的卧室。把白薇放进被子里，坐在旁边，“我没理解错……”

白薇垂着眼，觉得自己再拒绝就有些矫情。她喜欢韩止，想和他进一步发展，如果她没理解错，韩止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一直很体谅她，没提出过多的要求。(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