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下意识关注韩止的一举一动。看到韩止如此温柔地和刘颖说话，心中不舒服，嘴巴有些干，咽了口涂抹，尝出苦涩的味道。

这样的结果是自己造成的。白薇垂下睫毛，微微一笑。韩止是个自由人，想对谁好就对谁好，她没必要纠结的。其实，她真的不该来看他。

白薇转身要走，旁白的张宗说：“如果这条线断了，我们必须马上找出新得线索。小白，你问问韩教授的想法。”

白薇现在最不想和韩止见面，或者有牵扯，恍惚了一下，“我得先把尸检报告做出来。我晚上的时候问他吧。”

张宗摇头，“太晚了，还是我去吧。”

曾志多看了眼白薇。李斌走前，无意说起白薇将要和韩止结婚的消息。但现在看着两人很冷淡，好像一点牵扯都没有。是李斌说错了，还是这两人又生波折？

白薇关门前，朝曾志微笑点头。曾志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杨在办公室等白薇，见到她，把尸检报告交上来，“白姐，这起案子有眉目吗？”

白薇说：“重案组正在查。报告我先看看，然后再给他们。对了，开会的时候叫我。”

苏杨没多想，点头，又去忙工作。

白薇把尸检报告放桌上，双手托着下巴，打算等韩止离开后再把报告给张宗。转而想到她许诺要让韩止请顾晓晓吃饭，又头疼不已。

自己挖的坑，自己跳进来，然后一抔土再把自己埋起来……

白薇咬咬牙，抄起报告，去找张宗。

又不是杀父仇人，有什么见不得的？不是说很多人分手以后是朋友吗？

白薇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脚步越来越快。

韩止刚走出审讯室，晃晃脑袋，放松心情，就见到张宗。

张宗很急切，“韩教授，对案子你有什么想法？”

韩止懵了。

刚才张宗给他打电话，说要做一个催眠，电话中没听清，他还是飞快赶过来。见面后，张宗说了刘颖的经历，他心中有数，匆匆上场。其实催眠很耗费心理能量，他现在还在催眠环境中没缓过来，被张宗猛的提问，彻底傻了。

张宗也意识到自己急迫，不好意思地笑笑，拉着韩止到他办公室，路上说起案情，刚说到武法医手中那几具尸体的死亡时间，正好看到走廊上快步走来的白薇。

白薇把报告给张宗，“出来了。已经复印好，人手一份。”

张宗大喜，韩止却说：“张警官，真是对不起，我有些私事，今晚的飞机。”

张宗失落，犹豫，欲言又止。

韩止说：“刚才您和我说的事情，我倒是有些想法。”抬手看腕表，“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慢慢说。”

张宗推门，对白薇说：“小白也来听听。”

三人坐在沙发上。

韩止说：“从被害人死亡时间看，凶手的确加快下手的进程。而且还有一点，南郊的卷宗是五年前，说明凶手至少在五年前就开始作案。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比如搬走离开这里，南郊没再发现尸骨。”

张宗用笔记录，“凶手搬走那段时间，也在作案？”

韩止说：“这只是一种推论。还有可能，凶手生病，没有作案能力，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作案和埋尸地点，都会选择他熟悉的场地。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还有一点，被害人都被塑料袋蒙着头，投射出凶手的某种心理情节：不愿面前这个世界。在凶手看，这个世界是肮脏可恶的。只有死亡才能获得解脱。”

韩止托着下巴，神情恍惚，“他下手的每次案件，都是把自己想象成被害人，亲身体验一遍死亡的快感。应该是最近发生一些事，让他增加死亡体验的频率。”

张宗听明白了，“享受杀人的乐趣，看来这次是遇到不一般的人了。”

韩止说完，办公室一片沉默。

白薇喜欢看韩止严肃的样子。她还能想起第一次听韩止分析案情的场景，小小的会议室，韩止站在投影仪前，神情很轻松，但目光坚定，让人信服他说的话，哪怕那些话很不可思议。

张宗打电话安排开会，然后送韩止出门，“真对不住，我还有事，就不送您出去了。小白代我送韩教授出去吧。”

白薇点头，和韩止走出单位大门。白薇一直想说让他请客的事，又觉得唐突。这种时候，她很不喜欢自己犹豫懦弱的性格。

韩止说：“我先走了。”

白薇拦住他，“我有个问题。”

“嗯？”

韩止看着白薇，笑容很梳理。白薇都怀疑眼前的这人是不是她记忆中会心甘情愿被她欺负的韩止。

“分手之后还是朋友，对吗？”

韩止慢慢点头，“应该是吧。”

白薇厚着脸皮说：“那你请我吃饭吧。叫上顾晓晓。”

韩止莫名，随即笑了，“撑场子？”

白薇在他身上找到熟悉感。她和韩止是有默契的，很多时候她不用说的太明白，韩止都能明白。

韩止笑了，有些为难，“但我要赶飞机，现在得回家收拾行李。”

白薇大包大揽，“我可以收拾的。还是吃饭要紧。”

韩止眨眼。白薇嚣张起来，很像小猫挥舞毛茸茸的肉爪子，让人想掐一把。他很喜欢这样的白薇。他们没生分。

和白薇分手后的几天，韩止一直想，他到底哪里做的不好，让白薇把话说那么坚决，事后一点反悔的迹象都没有。现在看到身边的白薇，他觉得纠结那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他能追到她一次，就能追到她第二次。

此时已经十一点多，白薇决定先帮韩止收拾行李，然后请顾晓晓吃饭。各不耽误！

两人回到宿舍楼。

白薇开门，侧身让韩止进屋。韩止在门口没动。白薇想起人家才是这房子的主人，也尴尬了，“我……”

韩止摆摆手，“咋们的关系，不说那些了。”

他们的关系，什么关系？白薇瞪着韩止的背影，咬咬牙，笑了。

韩止告诉她，美国有个同学聚会，是为了庆祝毕业五年的聚餐，很多人都会去。因为大家都是搞心理的，所以还会讨论一些个体咨询的研讨案。

说这些话时，白薇打开衣柜，往床上的拉杆箱放衣服。先放大件的休闲外套和裤子，还有一整套西服，包裹着衣罩一起放进去。然后又把领带折叠整齐，塞进空隙里。最后把袜子和内裤叠成小小的方块放进拉杆箱的夹层……

韩止说话声突然停下。

白薇的手很白，手指纤长，指甲粉圆粉圆的。他的内裤和袜子都是深色系的，现在都落在白薇的手里……

韩止闭了闭眼。

白薇放好内裤和袜子，转身帮他收拾洗漱用品，被韩止拉住胳膊，紧接着，仰面倒在拉杆箱旁边。

韩止在她头顶撑着身体，“你到底想要什么？”

白薇轻轻地闭上眼睛，头扭到一边。

韩止皱眉。这算是无声抗议？

“你对我好，是因为喜欢我。但……又要坚持和我分手？白薇，你到底想怎么样？”

韩止松开她胳膊，坐在一边，点燃烟。

白薇默数着时间，犹豫是不是该半推半就，然后闻到呛人的烟味，坐起身，侧头看着一边的韩止。

抽烟的韩止，有种颓废的英俊。这类型的韩止，也让她心动。

韩止掐灭烟头，掐住白薇的肩膀，“世上从来不缺少意外。如果飞机失事了，这就是我们最后的见面。如果我死了，就真的再也听不到你的解释。告诉我，为什么甩我？让我做个明白鬼！”

白薇忽地流出泪。他可以责骂她，让她死，怎么能诅咒自己？只要想到他死，那比让她死还要让她痛苦，痛苦地让她说不出话来。

韩止苦笑一声，摇头，“算了。”抽身离开，猛地被白薇从后面抱住。

韩止想，这就是个孩子，固执地霸占自己的玩具，即便不喜欢玩具了，也不愿意给别人。他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何必一直配合孩童占有欲的游戏呢？

转身，蹲下，和白薇视线对齐，“小薇，这次去美国，还有一件事。我妈妈那边，看中一个女孩子，让我过去见见。如果合适，这次在北城大学合同结束，我就走了。你有什么话对我说？”

白薇惶恐，“走？再也不回来了？”

韩止避开她的视线，“也许回来，在十几年以后，带着孩子，回来旅游。”

白薇捂着胸口，张大嘴，不可置信，眼前是韩止一张一合的嘴，又听不清他说的话。手机适时响起，白薇看到来电人是顾晓晓，想起请客的事，随意说：“还有一顿饭呢。”

韩止失望了。一次次试探，犹豫，反复，都是这样的结果。刚开始他还抱着希望，现在在试探前他都能预测出结果，可即便知道还会尝试。这样没底线的他，让他自己都看不起。

韩止恢复理智，声音也很冷静，“谢谢你帮我收拾行李。走吧。”

两人出门，白薇锁上门，把钥匙交给韩止。

韩止说：“送你吧。当初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白薇凝眸看着他。

韩止笑笑，“我在这边没什么东西。即便是艳遇，也该有所表示，你别嫌弃我小气就行。”

艳遇……

白薇笑了。这是韩止说过的最难听的话。(http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