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凋零
作者:酒澈      更新:2019-07-29 04:36      字数:3528

我的心霎时悲绝,身体单薄如纸,缩紧了身体也感觉不到半丝热气。卢姨的女儿对穆萨翻译完最后一句话后,或许也意识到她再没有存在的必要,率先退了出去。原本就空荡的包间里,如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被妈妈拉拽着站起,我的身体还在发抖,脚却像焊在地里,没有挪动丝毫。

“汐汐!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他刚才的话,还没让你明白过来吗?”妈妈见我满脸泪痕,又是痛心又是失望,“醒醒吧,不要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眼睛,和他一起,你未来不会好过的。”

困倦与悲伤排山倒海,从心脏抽疼到指尖,残酷艰涩的现实让我喘不过气,难道我就要这样离开穆萨吗?好不容易闯过藩篱与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仅仅是想多一点时间苟且爱他而已,为何要遭受那么多当头棒喝般的制止声音。

“妈妈,别这么说,他对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心里发苦,嘴里也发苦,“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做过违背你和爸爸意志的事。您就纵容我一次,再给我一些时间……”

妈妈歇斯底里地抓狂了:“纵容一次,或许会害你一辈子!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中国男人那么多,你和谁在一起不好,偏偏要招惹一个外国人。外国人也就算了,可这个男人,还是个崇尚一夫多妻的外国人!”

妈妈的愤怒,我的哀求,穆萨虽然听不懂,却能清楚地感到气氛的悲怆。他扑上来揽我的肩,我的身体便立刻如同一滩泥,瘫软在他的怀中。

妈妈见状,伸出手,强硬地想要把我拉出穆萨的怀中:“你没骨头吗?给我站稳了!马上跟我回去,不要再跟这个人来往!”

穆萨稳稳扶着我,那惊痛交织的眼神仿佛一把带齿的软锯,在我的眼底与内心拉扯出阵阵的剧痛。他张了张嘴,想要同妈妈说些什么,可隔着语言的障碍,却什么也无法传递。他摇着头,眼泪堵在腺体里,只能一遍又一遍重复着最简单的中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生涩的发音,哽咽的声线,一声比一声恳切,一声比一声无奈。我最后的坚韧被这一声声的“对不起”裹覆侵蚀,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妈妈,满脸泪水,声音痛极反而坚定冷静:“妈妈,我知道错了,可是,你让我此时此刻抛开他,我做不到。”说我傻也好,说我不要脸也好,说我不自量也好,我爱穆萨,这是确凿无疑的事,无论父母如何痛心疾首,我都难以在这样痛绝人寰的境况下放手。

妈妈顿时愣住,也哭了起来。她抹了抹眼泪,满脸恨铁不成钢的痛惜,厉声问道:“你到底回不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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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这个想法同辛格说了,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这大概是因为,我们的经历相似。”

我知道,辛格指的是从前他同一个穆斯林女孩朦胧的爱恋,想起他之前对我的种种劝说和告诫,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当时说的,都是对的。”

辛格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其实当时,我虽然在劝告你,可心底却隐隐希望你和穆萨能够成功,也算圆了我心中的遗憾。”

我的唇畔勾起一丝苦涩的笑,目光黯淡下来,低头用刘海掩住眼中的失落和自嘲:“但还是,成为遗憾了。”

辛格伸手拍拍我的肩,想要安抚我,却意外瞥见了我脖子上的项链,好奇地问:“这串着的是什么?能看看吗?”

我犹豫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关系,便把项链从衣领里拿出,露出那枚闪闪发亮的戒指。

“这戒指,花了不少钱吧。”他随口说道。

我舔了舔唇,绕开不答:“你一个男人,哪懂这些。”

“印度人,无论男女,都喜欢戴首饰的,我怎么不懂?”他饶有兴致的回问,“项链上挂着戒指,你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我只觉得这是个纪念,并未想太多,愣愣地问他:“代表什么?”

“两种含义,一种是代表着失落的爱情,这枚戒指永远不会戴在手上,却又无法忘记;另一种理解,便是等待的爱情,当你找到你的另一半时,就把项链上的戒指给他,两个人便会深爱一世。”

失落的爱情,等待的爱情。

我的心脏猛地一跳,不知道穆萨送我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些?我是他的失落,还是他的等待?亦或是,他在祝福我早日找到深爱一世的另一半?

十指翻绞来翻绞去,我可以克制自己不再见穆萨,却似乎无法克制滋长萌发的思绪。过了一会儿,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摇了摇头,随口应对道:“只不过是我随意串着玩一玩而已,从来没想过这么多。”

闻言,辛格笑了两声,低头观察着岩石在显微镜里的形态,再次恢复专注。

开学一个星期后,学校的郊游活动开始报名了,地点在阿莱茵。

阿莱茵是阿联酋最大的绿洲,隶属于阿布扎比,离迪拜只有百余公里的路程。不同于其他酋长国沙漠绵延的景象,阿莱茵被绿树清泉环绕着,是沙漠中最天然的一抹绿色。

几乎所有我们年级的中国留学生都迅速报了名,只有我一直拖着,迟迟不表态。

连翩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汐汐,你不会不去吧?整整一个星期呢,你要是不去,闷在学校多无聊。”

我安抚着她诧异的情绪,言道:“我不是不去,而是想等着最后再报名。我得先确定郊游时没有我不想看到的人……”

连翩看过我脖子上的戒指,叹了一口气。

“汐汐,你怎么这样傻呢……”

理智宽心如她,给的建议是取下项链,也免去了伤悲。

我摇摇头,软弱地拒绝,说服自己道:“只是一条项链,一个道别的纪念,一种好聚好散的礼节。说到底,其实也就是个饰品而已。”

她定定地看着我,心疼怜惜的目光。过了一会儿,那眼神越过我,看向我身后,露出诧异的表情。

“怎么了?”我顺着她的目光,也往回看去,竟是看到穆萨和嘉轶并行着,正有说有笑地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可是大中午,上自习也不会这么勤快吧。”连翩问我。

我耸耸肩,也是不解:“不清楚,可能是小组讨论,刚好缺了一个人,就剩他俩了。”

连翩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这才刚开学,你们老师就布置题目了?”

我仔细回忆了一番,最近的确没有任何作业和资料需要讨论,那他俩又是在干什么呢?据我所知,穆萨可不是钻研学术的材料。

话刚说完,就见嘉轶和穆萨分开道别,两个人向相反方向走去。而嘉轶,正迎面朝我和连翩走来。

“嗨。”嘉轶明显意气风发,相当高兴,“你们俩杵在这儿干嘛呢?”

“刚巧路过,就瞥见你了。”连翩撇撇嘴,最近嘉轶对她不冷不热,没了刻意的追逐,关系反倒比从前自然了许多。连翩不再故意躲着不见他,而是坦然相对,少了从前惶惶的芥蒂。

我跃动着好奇心,想要问问他同穆萨去做了什么,可抿抿唇,又觉得自己不该再问,免得再生波澜。

我这厢正犹豫不绝,连翩就径直了当地替我问了出来:“你和那个白袍,大中午在图书馆上自习?”

嘉轶很是爽朗地哈哈大笑:“是啊,爱学习吧。”

“我才不相信。”连翩揣起手,“以前汐汐和白袍们一个小组的时候,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从来不讨论,怎么牺牲大中午的时间去学习?笑话。”

“不骗你,真是去学习的。”嘉轶喜上眉梢,带着点得意的炫耀:“只不过没有讨论,只是我单方面辅导他。当然嘛,这个报酬,也是很高的嘿!”

我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困惑,还是问了出来:“他现在,这么刻苦?”

嘉轶摆摆手:“不是专业课啦,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错乱了,偏偏要学习中文,还不让我告诉别人。”他呵呵一乐,笑道,“不过,告诉你们应该没事。他保密的目的,肯定不是针对你们俩。”

我痴痴怔住,唇抿成一线,不知不觉中,又掉入了思念的泥潭。想起了辛格告诉我戒指项链的寓意,不禁胡思乱想。

难道他,还在尝试着努力吗?

若不是如此,又怎会专门去查中国的地质概况,又怎会隐瞒着他人学习中文?在我一步步想要远离他的时候,他还想要一点点地靠近我吗?

眼底的光与心内的火刹那明灭,无法尽诉这纷扰杂陈的绝望。

想爱他,没运气;想恨他,没借口。

想躲避,没地方;想接纳,没勇气。

无论哪一种方式,都无法涤尽内心深处盈盈一握的蠢蠢欲动。

只是这蠢蠢欲动,不能说、不可说、不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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