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傍晚,金船长的船队便已经到了冀州,然后就停在了这里。
尽管王示也很想继续北上,以最快的速度找到王杉,然后用正义的铁拳叫他认识到这种弟弟行为的后果,但一头扎进敌人的地盘,实乃鲁莽夫所为,殊为不智。
何况在出发前还口口声声表示自己对北方十分熟悉,绝对不会给他添麻烦的金四月,此时不但对于他们接下来该走哪条航道两眼一抹黑,更是因为前庭神经过于发达导致的晕动病已经把自己折磨得干脆自动关了机。
船舱里,从早上到现在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的金四月在服用了孙思貌的药之后,已经强行进入了休眠之中。没有氢溴酸东莨菪、茶苯海拉明、盐酸倍他司汀、盐酸美克洛嗪……她也只好用这样的蠢办法来解决问题。
待船停好后,王示轻轻拍了拍金四月的脸,把她从某猫一样的生死叠加态中唤醒过来。“到冀州了。今天就先在这歇一晚。快起来,下船吃点东西。”
金四月不等睁开眼睛,便像条大虫子一样在床上滚了起来:“宝宝好难受。”
宝宝又是什么东西?王示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热。但这人的脑子却一定是出了问题。怕不是吃错了药?
“下了船就不难受了。”王示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学堂幼儿班的小屁孩。
“好。”金四月又在床上滚了滚,把脸朝向王示。“那你抱我下去,嘿嘿。”
“嘿嘿个头啊!”王示用力戳了戳金四月的额头。
换作往日,王示胆敢如此猖狂,金四月一定会张牙舞爪的扑过来跟他拼命,但现在的她却只是哼哼唧唧的拿胳膊挡住了脸,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王示恶狠狠地捏了捏金四月的脸:“叫你不要来,你偏要跟来,现在好了吧?”
金四月徒劳的扭了扭头:“人家想跟你一起玩嘛。”
看着她苍白的脸,王示摇摇头,将她连带着将她裹起来的棉被一起从床上捞了起来。
出了船舱,渡口的微风让金四月又恢复了一些活力。
“你们就在船上歇一晚,最好不要到处走动。”王示对从前的船长,如今的大副道。
金四月见我示不理她了,眨眨眼睛,又提出了新的要求:“我要举高高!”
“好,要多高有多高。”王示双臂用力,将她高高的扔了起来。
智力倒退三十年的金四月身处三米的空中,发出了受惊的惨叫。让船上的水手发出一阵哄笑。
王示将她稳稳的接住,低头问道:“还要不要了?”
金四月的小嘴一噘,把头埋进了王示怀里:“不要了。”
“哼哼~”王示嘴角翘起,虽然傻了点,但这样的金老板倒也挺好玩的。
“路引。登记身份信息。”渡口的工作人员拿起笔,面无表情道。王示怀里撒娇卖萌的金四月也没有让他的情绪有丝毫的变化。
在这种位置上坐了两年,他已经完全见不到升职加薪的希望,每日里除了机械的工作便再无他事,整个人都已经成了一坨行尸走肉。
为这个可怜的中年男人默哀了半秒钟,王示一手搂着金四月,一手在身上摸来摸去。
路引?他哪有那玩意儿?回去叫船员又有些麻烦。想了想,他只好又把杜并给他办的警官证丢了出去。“神都不良暗卫,编号零零柒,奉旨办事,弱渣退散。”
这东西,方便又好用,实乃居家旅行必备之物,平时王示也不嫌它碍事,都带在身上。
接过王示的令牌,登记员眼睛一亮。
虽然真正的偷渡客没人会愚蠢到走官渡,不过这等战时,哪怕只是做做样子,大周集团各部门的职员们也得拿出态度来,免得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丢了饭碗事小,连累得全家掉脑袋事大。
几个月前,还没人把孙万荣这个曾经在朝中做了数年人质的归诚州刺史放在眼里,然而现在,从松漠督都府的契丹基本盘到后来的营州、崇州,乃至如今的大半个河北,却已经都成了人家的地盘。
尽管孙万荣主要靠手下的几千骑兵吃饭,对河北几座城的掌控力度约等于零,但让武攸宜去夺回失地,他是万万不肯的。
别说主动出击,在见识过契丹先锋何阿小生猛的突刺杀戮后,他甚至不敢让手下的最强战力陈子昂离他超过五丈。陈子昂想要领兵出战,武攸宜就把他的职务一撸到底,从幕府总参谋降职为一个小小的军曹。
他乃是武皇陛下的侄儿,身份何其尊贵,此行只是刷个资历而已,何必将自己立于危墙之下。
不仅如此,他还在辖区内四处搜寻高手,充当自己的临时护卫。陈子昂认为这样做反而会增大发生危险的几率,武攸宜也觉得他是因为被降职而感到不满,不想让别人分薄了他仅剩的权利,再次毫不客气的驳了他的意见。
登记员在心中盘算着,胆敢光明正大在外行走的特务,如果不是傻子,那么便一定是实力不俗的高手。
如果把这家伙引荐给建安王殿下,或许他就不必一辈子坐在这里登记造册了。
如此想着,他验看令牌的时候便又加了几分小心。可惜因为职位所限,他除了这牌子的制造工艺很先进,品相不错之外,什么也没看出来。
一阵沉吟过后,他站起身。为了光明的未来,他决定博一把。总之,先带这家伙去见自己的上司,总不会出问题。就算真的那么倒霉刚好就出了岔子,也能多拉个下水的。
这样想着,他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请跟我来。”
一看他的样子,王示就想到了自己给别人推销套餐的时候,顿时有些后悔拿那令牌出来。平时那么好用的东西,怎么到了这里就不行了呢?
真是麻烦。
“不必,我赶时间。”王示从登记员的手里夺回自己的令牌,又将他重新按回了位置上。
然而感受到王示手上的力道,中年文员的眼睛却更亮了。
王示咧了咧嘴,一阵牙疼,终于还是一记手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点眼力劲也没有。怪不得都已经到了开始狂掉头发的年纪,还坐在这里记人名。这可怪不得他。
“好棒!”金四月见他一下就放倒了写字的大叔,拍拍手,“吧唧”一声,在王示脸上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