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的当然很明显：我虽然摸了你，可你打了我，我要是病了瘫了，你得负责……

尤其，联想到一些案例：比如，小偷去没有人的家里偷东西，结果自己从楼上摔下去摔死了，死后，判业主赔钱；

比如，强暴犯在作恶时被受害者打死了，人家说你防卫过当，判刑；

再比如，你和某个老年人争吵几句，结果几天后他心脏病犯了，他的子女们立即去告你——你还是赔钱！！！

一句话：这社会，总是让受害者赔钱。

老头熟谙这一套：一副，我是老人我怕谁？

他是真的不怕。

反正怎么样，最后你这死丫头都得花一大笔钱。

不然，你走不了。

苗初秀笑起来：“你想去医院是不是？”

“对，我心脏病犯了……”

“你真要去医院？”

“马上送我去……”

众目睽睽之下，苗初秀居然在他脚上踢了一下。

他立即杀猪般地叫起来。

“又打人……这死丫头又打人……你们都给我做个见证……”

“我马上把这段骚扰视频发到网上，对了，一定要把你的脸做高清大特写……”

苗初秀索性拿手机连拍了他的几张呻吟正面照。

“然后，我会找到你的所有的子女的单位上，给他们的领导同事一人发一份，再给你老婆，你所有亲戚朋友一人发一份……甚至你居住的小区，你的左邻右舍，我都要一人发一份。老不死，你信不信，我让你全家都再抬不起头来？”

老头的哼哼声立即就停了下来。

“马上给我滚起来，不然，我立即传上网了。你不要脸，我何必怕你？”

老头果然坐了起来。

围观群众哄堂大笑。

“哟，原来你没有中风啊……”

“切，这么大岁数了，摸人家小姑娘大腿，你也好意思啊……”

“为老不尊，真是个老不死的……”

老头梗着脖子，光是嚎叫。

这年头，有人以为不要脸便可以无敌于天下。

要对付这种人，就是干脆把他的脸打烂。

苗初秀指着他，对公交车司机道：“师傅，你们其实应该建立一个黑名单。比如，把这种老色狼放在监控数据库里，只要他一上车，就发出警报：有色狼上车了，有色狼上车了……”

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好主意，真是好主意……”

“其实，把小偷放进黑名单就更好了……”

“死老头，你信不信，上了黑名单，你连公车以后都坐不成了？”

死老头的嗷叫也停止了。

“死老头，下次再敢做这样不要脸的事情，我打烂你的脸。好了，师傅，麻烦你开车吧，别耽误大家时间了……”

苗初秀在下一站下了车。

老头没有下车，一直在后排座悻悻地坐着。

当然，他也不敢再提任何报警或者去医院的话了。

距离家还有三站路。

苗初秀也不再坐车了。

她走路。

才六点多，夜色匆匆，小雨纷纷。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也许是刚刚惩罚了色老头，她觉得特别痛快，并不怎么悲伤。甚至连孤独的感觉也大大减弱了。

距离家还有一站路了，她想起自己还没买蛋糕。

又退回去一站，找到了蛋糕店。

柜台上空空的，小蛋糕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10寸大蛋糕。

苗初秀觉得自己一人吃不了这么大的蛋糕，踌躇一下，还是买了。

出了电梯，走到家门口，她忽然愣住了。

下一刻，手里的蛋糕几乎落在地上。

她不管，几乎狂喜一般奔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的腰。

可是，她伸出的手扑了个空。

她讪讪地：“老大，你可终于露面了……你是专门来替我庆祝生日的吗？”

生日蛋糕，蜡烛。

苗初秀自己点燃蜡烛，自己吹，兴高采烈：“老大，你猜我许了个什么愿望？”

“苗初秀，今天不是你的生日！”

“就是今天。去年今天，你救了我，所以我把我的生日改为今天。”

“我也不是去年今天救的你……”

“不管了，反正我是去年今天认识你的……”

“你也不是去年今天认识我的……”

杠精。

林玉树竟然是个杠精。

可是，她很兴奋，她不去跟他争辩，她先切了一块蛋糕给他：“嗯，人家说，生日的第一块蛋糕应该给自己的父母……你可以说是我的再生父母，所以，先给你……嗯，第二份蛋糕再给我的妈妈爸爸……”

林玉树当然不会吃。

他甚至没有接。

“老大，你多少尝一点吧？”

他摇头。

“好吧，你好像说过你从不吃人类的东西……可是，老大，那你到底吃什么呢？餐风饮露？或者，充电能量？天啦，老大，你该不会本人也是一个只能机器人吧？”

林玉树笑起来。

他一笑，就像秋风吹过金色的银杏树，有金色的叶子打着旋，无声无息在空中飞舞。

苗初秀端着蛋糕，心里忽然暂时停止了跳动。

那是令人窒息的感觉。

对的。

就是这笑容。

就是他这样笑。

看过这样笑的人之后，再看别的人，真是云泥之别。

所谓过尽千帆皆不是——哪里还需要千帆啊——就这一艘航母之后，其他的都是独木舟了。

她忘了吃蛋糕。

她已经很饱了。

她忽然想，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就这样一直看着他，也是好的。

只要你随时想起，有这么一个人，都是极好的。

看着看着，她忽然笑起来。

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这个人，是他救了我。

不但救了我，还改变了我的命运。

不但改变了我的命运，还让我整个人学会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做人！

做一个自立自强，有自己判断能力的人。

许多小人物，一生也得不到任何机会。

许多受害者，一生也不到任何救赎。

“苗初秀……”

她不哭了。

她擦干眼泪抬起头。

她笑眯眯的：“老大，你能不能陪我出去走走？”

他静静看着她：“可以。”

苗初秀想去逛一下商场。

不到八点，许多商场都还开着。

她要去买一些新衣服。

今天，她可以自己付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