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在咯咯地笑：“呵……优优……优优……你都看到了吧？你一定也都看到了吧……她们都遭报应了……都遭报应了……”
笑着笑着，泪如雨下。
就算所有的恶人都遭报应了——可张优优她，还是回不来了。
终究，永远也回不来了。
苗初秀站在门口，看着张老师哭成一个泪人。
这是张优优出事以来，她第一次这样纵情恸哭。
之前，她根本哭不出来。
眼泪都被绝望的心血湮没了，根本流不出泪来。
直到现在。
直到此刻，才能哭出来。
三秀见到她，要开口，苗初秀轻轻挥了挥手，阻止了她。
那天，两个学生呆呆地看着张老师哭了很久很久……
后来，三秀悄悄问：你说，张老师还会振作起来吗？或者，到底怎么才能振作起来？
苗初秀不能回答。
因为，张老师重新躺回了床上，依旧满头的白发。
三十几岁的人，精气神已经彻底被耗光了。
亦如之前得到的那点好消息，也只能令她回光返照一般。
可是，苗初秀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没法了。
也许，唯一可以令张老师振作起来的就是：重新找一个心地善良的正派男子，结婚，生一个自己的孩子——有了孩子，她才会重新鼓起希望和勇气。
否则，这一辈子就彻底被废了。
可是，到哪里去找这样正派善良的男子？
许多女人相亲时，动不动就问房子车子，但是，她们不知道——一个正派善良乐观开朗的男人，才是你一生的伴侣和财富。
善良，也不是愚孝，更不是怂包。
善良，是一种原则。
一种任何时候都必须坚持底线，坚持原则的精神。
而不是一般女人误以为的和稀泥，懒散，凡事推得远远的怕麻烦的那种怂货……
只有这样的男人，才会坚持底线，纵然在最不堪的时候，也会对你留有余地——亦如亦舒曾经说过的：分辨一个男人，不是看他对你最好时有多好，而是要看他对你最坏时有多坏。
底线，才是衡量一个男人的最高标准。
可一般女人不知道。
她们以为是钱或者虚无缥缈的“好”。
苗初秀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这样的男人。
毕竟，她自己所认识的这样的男人，也只有一个——而且，很久都见不到一面。
她只是看着静静躺在床上的张老师。
如果说之前，她是满心绝望的生无可恋。
现在，她便是如释重负的生无可恋。
那是苗初秀最沮丧的一次“胜利”——真的，明明施害者一个个全部受到了可怕的惩罚，付出了十倍的代价，可是，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更不要说有任何爽的感觉了。
根本不爽。
她只是觉得透彻心扉的寒意。
明明是夏天了，却觉得冷入骨髓那种寒意。
一点胜利的快感都没有。
走出张老师家门的时候，她再次想起那句话：真的，有些东西，碎了就是碎了。再也拼不起来了。
一阵风来，她竟然也泪如雨下。
周三那天下午只有一堂选修课，苗初秀没去。
她打算翘课去看看张老师。
买点东西，买点保健品，或者，看看要不要联系一家医院，让张老师去治疗一段时间。
可是，她又想，张老师的这种情况，那真不是医院可以解决的。
正胡思乱想时，看到一个人横在自己面前。
她抬起头，看一眼，诧异：“沈一慎，你还没走？”
沈一慎笑着摸摸头：“如果说我不出国了，苗初秀，你会怎么想？”
她很意外，立即道：“别别别，你千万别这样，还是赶紧出去吧，白白错过了机会，你会后悔的……”
“得了吧，我要出去，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去，犯不上后悔。”
苗初秀：“……”
好拽，可这是事实。
她苦笑一声：“好吧，你拽你有理，不过，幸好不关我事，不是我阻止了你的前程似锦，这个锅，可背不起。”
“放心，没人要你背锅。只是我自己不想出去。”
“人人都想出去，你干嘛不想？”
“不想就是不想。外面的月亮又不比这里圆，我干嘛非去不可？还有，谁说人人都想出去？我圈子里好几个都不想出去好不好？”
好吧。
你们拽。
“苗初秀，你这几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干嘛？我怎么觉得你老是神龙不见首尾？是不是又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她摇头，没有提起张老师的事情。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就无须再提了。
而且，这事情让人心口堵得慌，她真的是不想再提了。
“很快就要放暑假了，暑假两个月时间那么长，你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不去走走看看？旅行什么的都不去？”
“旅行也没什么意思，不过从自己厌倦的地方去看另一个别人已经厌倦了的地方。”
“哈哈，那总也比不看的好。再说，你如果不亲自去看看，你怎么知道别人厌倦的地方也不过尔尔？”
可苗初秀真没有任何旅行的打算。
她的码字。
她必须码字。
码字才是人生的第一生存要素——因为，可以带给你许多钱。
几个月下来，苗初秀看着自己卡上的稿费从三位数到四位数再到五位数，如今，存款余额已经突破六位数大关……再努力两个月，就可以把二手宝马从二手中介小王的手里给赎回来了……
原本，也曾经打算再去买一辆一模一样的新车——可是，可是——专门跑去4s店看了看，如果买一模一样的新车，落地价得25万出头了。
这个价格，苗初秀觉得自己两年之内可能都办不到。
所以，还是牢牢瞅着自己的二手宝马。
从小王手里赎回来，更加现实一点。
算算时间，没准今年的九月一日，自己便可以开着宝马去学校了。
而且，是自己凭借双手挣来的。
那样，也很拽，是不是？
苗初秀把一切都盘算得很美。
沈一慎哪里明白她的小算盘？只见少女的眼珠子转动，流淌，波光潋滟，如一圈青色的水……
他忽然很是心跳。
就像第一眼时的心动。
“咳咳咳，苗初秀……”
苗初秀回过神来：“对了，沈一慎，你不出国，你爸妈真的同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