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贷这种东西,跟饮鸩止渴是一个道理。
但姜祁的回忆中,患了尿毒症后,他就像一条濒临渴死的鱼,只要能维持片刻生命,哪里还管什么毒不毒。
看病是需要花钱的,他也没有医保、社保,就算国家有政策,医院里能给减免一大部分,在透析了几次后,还是花光了他那点可怜的积蓄,于是他调动了所有学过的物理化学知识,因陋就简,自己做了一套透析设备,按照医生的规定按时做透析。
找不到正儿八经的工作,只能力所能及的做些钟点工;收入越来越少,药钱却一分也不能少,很快,他就到了绝境,加上大哥的那个电话。
于是他用自己的身份证,分别在几个网贷网上借了几笔断头钱,借一万给七千的那种。
给家里汇去了一万,这是父亲动手术他应该承担的那一部分,剩下的钱,他全都用来买了可以帮他更好透析的设备和药物。
他其实是没想过赖账的,为了还钱,他尽可能的多兼职了几份工,又在夜市上摆了个小摊,忙忙活活的,到让他感受到了生活的充实,人反而比生病前精神了。
只是,一个月后,网贷公司催债的电话到了。
给通讯录里所有的亲戚打辱骂电话,发p的裸照,半夜不停打电话不让睡觉。
面对所亲戚的训斥和指着,一直默默承受的姜祁终于奔溃了,把身上所有的钱都交给网贷公司还了利息,碰巧不巧,房东又来收房租,傍晚的时候,他便爬上了附近楼层最高的写字楼的天台,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静静的看着脚下热闹的人间。
“热闹是别人的,而我,只有凄凉。”姜祁垂在天台外的腿轻轻晃动着,闭着眼回忆着脑海中的画面,嘴上却不自觉的嘟囔了一句。
“嗯,活着确实很辛苦啊。”姜祁又把存在脑袋里的画面重新看了一遍,又抬起手来,看了看因为经常透析而丑陋不堪的右前臂,喃喃的说道。
“你他妈到底跳不跳,老子还等着去看电影呢。”楼下的马路边上不知道什么聚了一堆人,其中一个人朝着天台边的姜祁大喊了一声。
“是个人都讨厌你,你活的又这么辛苦,快从这里跳下去吧,死了就轻松了。”有个声音不断的在脑袋里回荡。
“我……”姜祁眼睛有些浑浊,挂在天台外的双腿不自觉的抽搐了几下。
姜祁用手扶着坚硬的水泥,就打算像鸟儿一样一跃而起,然后从此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真正成为一个自由的男人。
“只是……很不甘心啊。”姜祁重重的叹了口气,把垂在天台外沿的腿慢慢收了回来,“这辈子还没成一点事呢,就这么跳下去,做鬼也没法吹牛啊。”
刺耳的警笛声在街道拐角处传来,是消防官兵接到有人自杀的报警电话后赶了过来。
“跳啊,你丫快跳啊。”楼下瞧热闹的那位急了,扯着嗓子大喊,“你丫是不是怂了!”
“跳啊,你窝囊的活了这么多年,临死还想让人笑话啊。”脑袋里的那个声音也讥笑着。
“来来,你牛逼你来!”姜祁心底无由的烧起一团怒火,直烧的他胸口欲爆,直烧的他眼眶欲裂,于是猛地站了起来,指着楼下挺着急的那位大声吼道,“实在不行我陪你一块跳,谁怂谁他妈烂裤裆。”
“去啊,你快上去跟人家来个双人跳啊,人家都下战书了。”看热闹的人群哄然大笑,有人就开始对着急的那哥们起哄。
“怎么,不敢去啊?”又有人大声玩笑,“那你快摸摸你的裤裆,看看还在不在。”
天台上的姜祁听的很清楚,于是也很开心的笑了。
这时,天台楼梯口的铁栅栏被人推开,五六位消防官兵冲了进来。
“别激动,别激动,咱们坐下来聊聊怎么样?”有位领队模样的中年汉子,连忙笑着跟姜祁打招呼。
姜祁站在高处,对消防官兵们鞠躬行礼,哽咽着说道,“救我!”
消防官兵们一拥而上,把姜祁架了下来;姜祁泪流满面,认认真真的叙说着自己的遭遇。
“哎,确实够不容易的啊!”听完姜祁诉说完脑海中的故事后,消防官兵的领队也沉默了,许久才叹息的说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打了几个电话。
很快,就在姜祁刚出了大楼,正准备上一辆警车去分局做笔录的时候,记者们赶来了,围着领队和姜祁采访,领队简要说了一下情况,便把记者都引给了姜祁;姜祁对着记者的镜头缓缓跪下,声泪俱下,仔细讲了必须要自杀的理由。
于是舆论震动,执法部门迅速出击,抓捕了大批网贷公司的负责人,慈善机构开始给姜祁募捐;看过新闻后,就连房东也找来了,说可以给他减免两年的房租。
“你妈妈的,你这是作弊。”就在姜祁在医院接受了最新的治疗方式,病情得到了最大的控制的时候,世界瞬间变成了黑色,一声戾气的白影骂骂咧咧的显出了身影。
“这叫作弊吗。”姜祁瞬间清醒了过来,但他依然对先前所经历过的人生感慨不已,“这不过是一个可怜虫想尽最大的努力活着而已。”
“操,这次不算,再换一个。”白影怒气冲天,用手指着姜祁大声喝道,耀目的白光爆闪,姜祁连忙用手遮住了眼睛。
“大郎,来,趁热把药喝了。”等白光散尽,姜祁强忍着不适刚把眼睁开,就看到一个婀娜多姿的年轻貌美女子,披轻纱露着红色抹胸,正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黏糊糊黑乎乎的东西,站在他的面前。
“大郎?卧槽,好熟悉的名字。”姜祁猛地一个激灵,心中忽然升起了种很不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