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一脚踹在胸口,那感觉并不会有多好受。这一脚,直接踢碎了顾明池眼前的杀虐幻象,把他踢回到了现实世界。
“等等,这是哪里……“四下看了看,顾明池发现自己处在一个从未见过的奇妙空间内。没有地面,没有天空,没有墙壁,周围的空间没有边界,也没有交错,一切都是混沌。在这广阔无垠的空间里,只有一团悬浮在空中发出青红色光芒的光球,只有自己以及面前站着的一个模模糊糊看不清轮廓的人。
“这是你自己的灵识世界。”站在他面前的人往前压了一步,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你是想死么?被幻象诱惑,还顺着它的意思去做,就不怕自己沉沦进去变成傀儡?”
“我没按照它的意思去做吧……“顾明池有些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了别的地方。察觉面前这人的声音十分耳熟,再看向她的脸,顾明池不由得发出了惊呼:”鲤弥!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不用你管。把你心里的杀意消除掉,回到你的世界里去。”看到顾明池满脸的急切,鲤弥冷哼了一声,撒开了扯着他衣领的手,转身往后走了几步。
“没事?你以为我瞎了吗?你眼睛里那么浓的血光,那么浓的杀意,像是没事的样子?”虽然鲤弥对自己怀有极大的敌意,可是看到她那诡异的样子,顾明池还是追了过去。
“你跟过来干什么?”鲤弥显然不是很高兴,转过身,腥红的双眼中,所有的眼神都透着杀意:“赶快回到你自己的世界里去!”
“你给我消停一会儿!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脾气!”听到鲤弥的语气像是在忍受什么一样,顾明池也猜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被青血中的邪恶气息诱惑,陷入了诡异的杀虐幻象中,险些迷失了自我,在这关键时刻,鲤弥察觉到了自己的危机,进入灵识世界把自己解救了出来。至于说她眼神中的血腥杀气,也只有一个解释了——这个傻丫头,代替自己承受了那幻象带来的影响。
没好气地吼了她一声,顾明池也不管她脸上那种诧异的表情,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肢体接触的一瞬间,顾明池就感觉到了鲤弥体内的狂乱气息。凶暴,残忍,宛如一头吃人吃红了眼的野狼,不住地对着鲤弥的意识发动攻击。虽然鲤弥对这种气息的抵御还算轻松,可是也只能做到抵御,想要灭除掉它,还是有些困难。
“你放开我啊,谁允许你抓着我了!”终于,鲤弥有些慌乱了起来,开始尝试着挣脱顾明池的手。
……
她之前对顾明池表现出来的敌意,其实都是伪装出来的。虽然顾明池的离开让她感到了被人遗弃的痛苦,可那只是痛苦罢了。那天晚上,顾明池尝试着召唤了影沼。那种熟悉的气息,即便是隔了千万里,也引起了鲤弥的注意。悄悄从项坠中出来,她本准备借助那片影沼出现在顾明池眼前的,可是一层厚实的灵力蔽障把她拦了下来。没有办法,鲤弥只能是静静地观望着那张熟悉的面孔,直到影沼消失。
影沼消失的一瞬间,鲤弥才发现,自己的眼角,出现了几滴泪珠。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作为一名影裔,流泪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就为了那个姓顾的家伙两次湿了眼眶。就连那位与宿主相伴在人间行走了数百年的前辈,也没有流过泪。
那一夜,藏身在云纳的衣柜里,鲤弥抱着膝盖,彻夜无眠。
之后,鲤弥彻底把自己隐藏在了项坠之中。前几天,她还会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从项坠中现身,到室外吸收一些冷月灵力,好补充离开宿主后的不断消损。可是,看到了那张面孔之后,她就改变了想法。躲在留有他气息的物件中,感受着意识逐渐模糊,鲤弥觉得,也许,自己会这样慢慢将所有事情都遗忘掉。当然,也只是也许。还没听说过哪个影裔可以忘却掉曾经的记忆呢。
缺乏灵力的补充,鲤弥发现自己的形体开始溃散。不过,刚刚有溃散的迹象,项坠就会流出一丝温和的灵力,帮她把形体稳定住。虽然知道这样会让项坠主体的影蝶琥珀损耗大量的灵力,逐渐变成无用的晶石,可那种带有顾明池气息的温和灵力,就像醉人的甜酒,让鲤弥无法抗拒。甚至,她还会主动进行索求。感受着影蝶琥珀中迅速消失的灵力,她也明白,自己不过是在做一个徒劳的梦——那又如何呢?
两三天的时间,影蝶琥珀中的灵力就被她吸取了个干干净净。虽然感觉到自己体内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力量,鲤弥也懒得去管了。反正,梦已经做完了,那个家伙,也不会再出现了。自己,干脆就长眠在这晶石之中,被慢慢遗忘就好了。
影裔的结局,就是回归暗影吧。
然后,伴随着一阵微弱的颠簸,鲤弥发现,那熟悉的气息,那个梦里的家伙,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
从自己清晰的记忆中回过神来,鲤弥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束缚着,连动一动手臂都做不到。睁开眼,她就看到了紧紧把自己抱在怀中的顾明池。
“你放手啊,抱着我做什么!”虽然顾明池身上的气息让她十分舒,鲤弥却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心情去享受。努力挣扎了几下,却是使不上力气,只能软软地靠在顾明池怀里,鲤弥感觉心底有异样的情绪在滋生。
“别吵,我在帮你净化体内的邪气。”顾明池完全没有理会鲤弥的挣扎,依旧是紧紧抱着她,吸引着她体内狂乱的杀虐之意。在顾明池的吸引下,那狂暴的气息从鲤弥身上流出,向着他体内钻去。不过,还没等进入顾明池的体内,它们就被强大的灵识包围,如同送进绞肉机里的肉块,瞬间变成了碎渣,构不成任何威胁。腥红的气息不断从鲤弥身上涌出,顾明池也不断地进行着绞灭,两个人身体周围,一直都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红色雾气。
“好了,应该是处理完了。”感受到鲤弥体内已经没有了那种邪气,顾明池也感觉自己的精神极度困倦。松开紧紧抱着鲤弥的手臂,他苦笑了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话音刚落,他的身形就瞬间消失,只剩下一阵温和的波动扩散开去。
“不要……”顾明池的突然消失,着实是把鲤弥吓了一跳。不过,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顾明池的灵识世界,刚才站在自己面前的,也只是他灵识拟化出的人形。突然消失,只是因为他从窥探灵识的状态中苏醒了过来。
“啊,那我也该快点离开了。”要是再不走的话,等下顾明池再窥探他的灵识世界,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看个清清楚楚。虽然并不讨厌被他看透彻的感觉,可是……刚刚才说了那么重的话,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下定决心,鲤弥也不再留恋空间中熟悉的气息,身影瞬间化为一枚乌黑光球,消失在了远处的黑暗中。
……
“你终于醒了啊!”顾明池刚刚把自己的意识撤出灵识世界,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跪坐在自己面前一脸焦急的云纳和灵灵。云纳的手上萦绕着寒霜,灵灵的手上是一团白光,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按在自己胸口,一边冷一边暖,顾明池差点没叫出声来。
“醒了醒了醒了,你们先把手拿开,半冷半暖实在是有点受不了啊!”顾明池盘腿在地上坐了半天,只觉得两腿酸麻动弹不得,想往后退一下都做不到,只能用语言表达自己的需求。
“你确定自己没事了?”云纳没有急着把手收回来,只是停止了往他体内输送寒气:“刚才你突然就被杀意占据了心智,就像那次在山上一样,我和灵灵差点被你伤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啊,只是我太过于托大,被青血里面的邪恶气息影响到了而已。后续的危险,鲤弥都帮我处理掉了。”急着从奇怪的感觉中脱身,顾明池用最简洁的语言说明了经过。看着云纳和灵灵半信半疑地把手收回去,他总算是稍微缓过了一口气。
“那,鲤弥呢?”把顾明池从地上扶起来,云纳问道。
“她啊……没什么事吧,不过好像又欠了她一次。”顾明池也不清楚自己和鲤弥之间的关系会因此有何变化。站起来,在灵灵的帮助下跟着云纳走出地下室,顾明池有些疑问:”今天晚上就到这里了么?“
“是。青血已经重新被你吸纳为灵器,你也有了重新修炼的基本,这之后,就靠你自己了。”
“好,我会加油的。”顾明池第一次发现自己对于力量是那么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