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陨丹
作者:图南兮      更新:2019-07-29 06:26      字数:3989

秋分时节,雷始收声、蛰虫坯户,玄灵斗姆元君与九重天之上开坛讲经,一时之间,众仙纷至,各处神仙洞府空空如也。

锦觅坐在洛湘府的院中,爹爹和阿姐都去了经坛,她一个人,好不无聊。

一个小道童手拿拂尘来到锦觅身边,锦觅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显示是太上老君府中的,曾经他和爹爹去拜会老君时见过。仙侍恭恭敬敬地表明来意,太上老君今日出关,炼了好些个丹药,想请水神前去品鉴。

“爹爹今日去听玄灵斗姆元君讲经了,不在府中。”

小仙侍一笑,“我家仙上闭关,竟忘了日子。水神仙上不在,很是可惜了那新炼的丹药无人品鉴。仙子既是水神之女,不妨替水神仙上前去品鉴一番。老君此次还炼了不少可以增长灵力的丹药。”

锦觅本就是个热心的,又听到可以增长灵力,便跟着小仙侍七拐八拐地来到了一处陌生的宫殿。

“这是哪儿啊?”锦觅转身,却见那个仙侍在她眼前化作了天后的贴身婢女的模样。她朝着锦觅勾了勾唇角,一脚把她踹了进去。

天后娘娘盯着金灿灿的凤冠立于殿中,“锦觅仙子,你可叫我好等啊。”

锦觅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进了旁人的圈套,要来个先斩后奏,先把她搞死再说。她有心拖延,可天后是什么人物,血雨腥风里都出来的很角儿,一眼就看破了她的小心思。

“今日本座便送你去和你那狐狸精亲娘团聚。”

琉璃净火直接朝锦觅招呼过来。一团红光突然出现,将锦觅包裹起来,红莲业火砸在红光屏障之上,那屏障霎时烂的稀碎,与此同时,锦觅胸口一阵绞痛,一颗檀珠般的丹丸一层层的碎裂成粉尘,融化在熊熊烈火之中。

那是什么?锦觅喘不过气来,好像有许多许多东西灌进她的心口,又好像有许多许多东西从她身体里抽离。

天后才不管她有什么宝贝护体,掌中燃起一朵更大的莲花,再次向锦觅袭来。

锦觅闭上双眼,以为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可想象中的灼痛并没有袭来,她感觉到有一个人挡在了她的身前。

一滴,两滴,三滴。三滴鲜血滴落在她的额上,锦觅睁开眼,正对上一双熟悉而好看的凤眼。那双眼睛痴痴地望着她,锦觅头一次在里面瞧出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有歉意,还有……

爱。

不知不觉,眼眶一热,锦觅轻启朱唇,叫了声“凤凰”……

天后那一掌着实不轻,尽管旭凤同样以琉璃净火抵挡,也免不了要被灵力镇伤。看着锦觅眼眶里的泪水,旭凤轻轻一笑,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天后还想动手,水神和天帝及时赶到。以天帝一贯的做派,这件事本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他看着锦觅那张像极了梓芬的脸,再加上水神的不依不饶,终于还是下令关荼姚三年禁闭。天后虽然尊贵,但肆意杀害上神之女也是大罪,本不该处置地如此不痛不痒。但天帝向来讲究制衡,他想借水神的势力支持润玉牵制鸟族,但也不能让鸟族太过占下风。

为了防止天后再出阴招,水神一家干脆直接回了花界。想想刚才那般凶险,浅情心有余悸,找出三个贴身的小荷包,取出三粒保你小命丸分别装了进去。

爹爹、风神娘亲、锦觅一人一颗。浅情将三粒药丸塞进三人手中,“这就是师父上次提到的药丸,你们贴身装好,以防万一。”

“你都给我们了,那你自己呢?”风神问道。

浅情拍了拍自己的小布包,“我还有一颗。”事实上,师父统共给了她六颗,先前锦觅吃了一颗,润玉吃了一颗,现在给出去三颗,可剩下的那一颗不在她这儿,她早就给了润玉。

锦觅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眼睛红红的,捂着胸口发呆。

水神上前摸着她的脑袋,“觅儿,你哪里不舒服?”

锦觅的声音带了些哭腔,“爹爹,我也不知道。刚刚天后要杀我时,我身体里不知道有个什么东西替我挡了一下就碎了,然后我胸口就一直闷闷的难受。”

水神有些诧异,长芳主却脸色一变,上前一探。

陨丹,碎了……

在水神的逼问下,长芳主不得不道出了陨丹的实情。浅情这才明白为何锦觅始终不通情爱,甚至对其他的感情都很是淡漠。最让浅情担心的是她和旭凤,只怕锦觅对旭凤早已是情根深种。

夜晚,众人皆已睡下,浅情悄悄来到锦觅房里。

“阿姐。”锦觅的睫毛上还挂着泪渍,一双黑黝黝的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你对旭凤……”

“阿姐,我现在满脑子都是凤凰,睁开眼是他,闭上眼也是他,我好想见他,可是爹爹说他是我们杀母仇人之子,让我不可以与他过多接触。阿姐,我该怎么办,我好难受啊。”锦觅把脑袋靠在浅情肩膀上,说着说着又带了哭腔。

怎么办?浅情也不知道怎么办。推己及人地想一想,这件事如果发生在她和润玉身上,她也会难受的昏过去吧。虽说祸不及子女,天后犯的错她不会找荼姚来讨,可着并不意味着锦觅可以无视母亲的血海深仇,心无旁骛地和旭凤在一起。

“阿姐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山涧的溪水里有两条鱼,可是有一天,泉水干了,这两条鱼就靠在一起用唾沫相互湿润,活的很是辛苦。你说这两条鱼是该继续在一起艰难生存,还是该公子到大江大湖之中,寻找新的自由。”

“当然是到大江大湖里去啊。阿姐你是在说我和凤凰吗?可是我和凤凰跟这两条鱼不一样,我们在一起怎么会辛苦。”

“怎么不会?荼姚不会放过你,旭凤也不能违逆他的母亲。如果荼姚难为你,你说凤凰是该向着你,还是向着他亲娘?爹爹也不会同意你和旭凤在一起,你如果为了旭凤忤逆爹爹,爹爹会不会难过?还如果有朝一日我杀了荼姚为我们的娘亲报仇,你又将以何面目面对旭凤。”

“凤凰他会保护我的。”

“他保护了你就要忤逆他亲娘,他会夹在你和他母亲之间进退两难。你愿意害他这样吗?如果他不护着你,你就会受到伤害,我和爹爹还有风神娘亲,我们必定会找荼姚和旭凤讨个公道,你愿意闹到这一步吗?”

“真的那么严重吗……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有。除非我、爹爹、风神娘亲还有荼姚,除非我们这些人全死了。”

“不,阿姐,我不要你们死。”

“还有,杀母之仇永远是一根刺,这根刺横在你们心里,就算如今不觉得,可总有一日,你们会越想越别扭,越想越痛苦。你看。如果你们在一起,是不是会活的比那两条鱼还辛苦。你如果爱他,就要为他着想,你是想看着他跟你在干涸的河道里艰难求生,还是想看着他在广阔的天地里更好的生活。”

“阿姐你说的没错。我不怕,可我不能让凤凰这么痛苦。只是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那还有什么快乐可言?”

“不快乐棕好过痛苦。锦觅,等过了这一阵,阿姐就带你到外面走走。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只要你见了你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东西,不是只有情爱这一种。时间会带走一切,有我,有爹爹,有风神娘亲和诸位芳主陪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锦觅靠在浅情肩头哭着哭着迷迷糊糊睡去。每个人都要经历些挫折和磨难,锦觅也逃不了。可一旦熬过来了,就能变得更加强大。旁人帮不了,只有自己熬过来了才是真的过来了,才能真正长大。

浅情心里不是滋味,替锦觅盖好了被子便来到璇玑宫,润玉也没睡,一身着袭水青色的睡袍,正坐在簌离灵前看书。

看到她来,润玉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一个位置来,浅情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

“怎么了?哭丧着脸。是不是今天天后杀锦觅的事吓到你了。”

浅情摇摇头,她担心锦觅和旭凤的事他早就知道,现在润玉自己都是自顾不暇,她也不想再让他平添担忧。浅情有心转移话题,她瞥了一眼润玉书案。

“这是鸟族布防图?”

润玉点点头,将她揽在怀里,“一口气不来,往何处安身。情儿,我要为娘亲、为我自己报仇,我……”

浅情的手指盖上他的双唇,“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懂。”

润玉用下巴摩挲这她的额头,“前路艰险,你可愿陪我?”

“当然了,你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谁让我……”浅情坐起来看着他,扑哧一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呢。”

润玉的睡袍本就宽松,被浅情一蹭,领口大开,锁骨处的领口下隐隐约约露出一点狰狞的伤疤,鬼使神差一般,浅情伸出手去拉他的领口,却被润玉死死按住。

“很丑,不要看。”

“那你大婚之后也不打算给我看?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润玉松了手上的力道,浅情一把把领子扒拉下来。虽然有些吓人,可它不过就是一块疤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可那块疤的位置正好是龙之逆鳞所在。看来这不仅仅是一块疤,它还是润玉无法面对的童年和童年是留下的深深的自卑。

“情儿……”润玉忐忑地望着她,却见浅情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

“你还记不记得穷奇在南天门作乱时,打掉了我一颗门牙?我记得那时我也是这么冲着你笑的,润玉可会觉得我丑。”

“不,情儿怎样都好看,门牙掉了也很可爱。”

“我知道。我知道无论我掉了几颗牙,都可以肆无忌惮的冲着你笑,因为你不会嫌弃我。你也一样,不管怎样,你在我心里都是最好的。”

门窗微微松动,清风裹着窗外浅情种下的桂花的香气飘了进来,润玉脸上泛起浅浅暖暖的笑,他的心也正如这桂香吹拂下的璇玑宫,豁然开朗、香气盈盈……

时间过得飞快,一晃,润玉已出了那被天帝强行缩短的孝期,婚期近在眼前。花界和璇玑宫都紧张地筹备起来。天帝本打算将婚期定于霜降当日,可浅情却要求改成了霜降前日。润玉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霜降既是她的生日,也是先花神殒身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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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后虽然被罚禁闭,可眼线犹在。一个鸟族小仙趁着夜色偷偷溜进紫方云宫。

“娘娘,奇鸢被夜神抓住了,水神已将他送往魔界。”

“什么!一群废物,你们怎么不拦着。”

鸟族小仙吓得噗通跪地“夜神和水神亲自出手,小……小的是怕打草惊蛇。小的已经派人在魔界卞城王府外盯着了,奇鸢自进去就没出来过。”

“润玉那孽种即将大婚,水神不会在此时生事。好好盯着,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鸟族小仙瑟瑟嗦嗦地正打算退下,天后突然又发了话,“等等,你去把穗禾叫来,让她来的时候小心些,别被人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