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将军府。
新房内,红帐曼曼。婢女们穿着大红衣服,安静的立成两排。
陈浅穿着嫁衣,顶着大红盖头,端坐在铺着厚重喜被的新床上。
累了一天的她腰酸的发胀,她轻微的晃动了一下身子,正准备唤人,就听见门外传来声响。
陆远走进屋,沾了寒气的身子顿时被暖气包裹着。转过隔扇,漆黑的双眸紧紧的被床上的人吸引住。
走到床边,取过一旁的秤杆,轻轻的挑开。随着盖头的掀开,女子精致的容颜渐渐露出来。乌黑柔顺的秀发梳成复杂的发髻,雪白娇嫩的皮肤吹弹可破,眼如桃杏,面带娇羞。双眸眨动间,似溺水秋波。
从他进门,陈浅一直都注意他的一举一动。虽然成婚前在陈府,她偷偷相看过,但此时此景也终究让她十分紧张。
陆远见她一直低着头,心里一笑,闺阁中的她活泼娇俏,如今看她安安静静的女儿模样,倒也有一番风味。
“你们都下去吧。”
丫鬟们得了吩咐,有序的退了出去。
他抿了抿嘴,走上前,在她身边坐下。
男人的强大的气息席卷而来,陈浅偷偷的往边上挪了挪。
这人的气场也太强了吧!
男人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上扬。
敌不动,我不动!
陈浅秉着这个信念,与他暗自较劲。
两人枯坐了半响,最终还是她忍受不住,泄了气,举手投降。
“得了,我认输了!”
头上的凤冠被她摔在床上的某个角落,秀发没了支撑都散落了下来。
陆远被她气鼓鼓的模样给逗乐了,他伸手去拉她过长的衣袖,柔声的问她:“可饿了?”
“废话!给你试试一天只吃几块点心的。”她噘着嘴,拿眼瞥着他。
他不禁失笑,拉着她坐到紫檀木桌上,亲自给她捡了几块点心。
陈浅一手拿一块,直往嘴里塞,鬼知道她现在有多饿。看着桌面上只有几碟点心,又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她好想念糖醋排骨,红烧鱼啊!
“晚上吃鱼不好消化,明日我让厨房给你预备着。”陆远见她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在想什么。
“噗!”陈浅被他吓了一跳,“你,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陆远笑而不语,将倒好水的茶杯递给她。
她顺势接过来,一饮而尽,然后心满意足的放下茶杯。
“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
陈浅原本想换了这碍事的长裙,结果被他的话给吓得重心不稳,朝后倒去,落进一个温暖的怀里。
此刻她的心脏扑通扑通乱跳,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放哪,挣扎着起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正圈锢着她的腰身。
陈浅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小脸顿时就红了。他凑近至她耳边,吐气如兰,“夫人,良宵一刻值千金”
坐在他怀里的陈浅动也不敢动一下,僵硬着身子努力的扯出一个微笑,“我去更衣。”
陆远莞尔一笑,声音带着诱人的蛊惑,“我让丫鬟进来给你沐浴。”
说完,他打横抱起她,朝着床边走去。
陈浅下意识的抓住他袖子,脸再次被羞的红彤彤的。
洗漱过后,丫鬟给她换了一身常服,又给她头发整理服帖好。
陆远靠在床边,见她出来,盯着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喉咙一滚。眼神有些暧昧,挥手招她过来。
陈浅深吸一口气,大声道:“将军,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明日再说。”他轻笑道。
见她还不肯过来,便下了床,他身高腿长的,没两步就到了她身边,一把拽过她的手。健臂一抬,再次使她凌空。
这人怎么这么喜欢强搂强抱啊。
陈浅只能紧紧的环住他的腰,随即感觉到自己被抛在床褥上。
陆远扯过一床棉被,又拉上水红绣花床帘,明亮的烛光被挡在帘子外。
“将,将军,我,我还小。”陈浅小小的身体,缩在床角,微微的颤抖着。
“不小了,已经及笄了。”陆远轻笑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你比我年长。”她嘴硬的说。
“哦?可是嫌弃为夫老了?”陆远挑眉,笑看着她。
她有些心虚的看着他英俊的面容,“大五岁也是年长!”
陆远抓过女孩的小手,带有薄茧的大手细细抚摸着她的手背,软弱无力,一摸下去,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她纤细的骨头。
帐子里的温度急速上升,他一把把她拉近自己,翻身压下去,吻上那张半开的樱桃小嘴,男人霸道的气息扑面袭来。
陈浅被他的一番举动怔的反应不过来,迟钝的跟不上他的动作。
“娇娇,唤声夫君听听。”
男人低哑富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她耳边。
锦被红鸾,鸳鸯交颈,一夜春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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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蒙蒙亮。
陈浅是被压醒的,看到某人光滑的皮肤,小脸一红。目光不经意与他一对,她扯了扯嘴角笑道,“将军,好早呀!”
陆远支着身子,侧身看着她,“该唤我什么?”
“夫,夫君。”
她感觉到自己的脸越来越滚烫,热度从未消退。
哼,还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
她只能暗地里表示不服。
见她乖巧,他满意的在她额头上一吻。
“真乖!娇娇再睡会,府里没有长辈,不需要你每天起早问安。”
是啊!偌大的将军府就他们两位主子,陈浅自小娇养长大,每天可以睡懒觉且不合了她的心意?
她‘哦’了一声便又转过身去,继续补觉去了。
陆远见她如此干脆,心里轻叹,摸了摸她的长发,又帮她掖好被子才放心的起身。
他的婚假只有三天,但还是有一堆的事要他处理。
书房外等候的周武一看见他,便凑了过去,“主子,西北的书信刚到府里。”
陆远走进书房,瞧见案上的书信,取出来,扫了一眼便将信扔给了一旁的周武。
周武迅速的看完,眉眼间透露出兴奋,“主子,这是有人要按耐不住了,咱们的计谋成了。”
他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声道:“让人送信给桓王。”
“是。”周武恭谨道,行了礼准备退下。
“慢着。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他们午膳做一桌夫人爱吃的菜。”他淡淡的说着。
周武嘴里应着,偷偷地瞄了一眼上位的人,见他捧着奏章,嘴角扬起一个可疑的弧度。心里乐开了花,这下他又有瓜可以跟弟兄们分享啦。
陆远没看多久,微叹着气放下手里的奏章,他捏着笔眼底的笑意止不住的溢了出来。
“陆氏娇娇。”唇齿间反复念着。
与陈家结亲还是他请师母出面的,自打他在庙会的惊鸿一瞥便一心都托她身上了。许是自己征战沙场多年,也意识到自己渴望身边有人相伴。若让世人知晓,他这个将军也会有如此小女儿的心态,不知道又有多少人嘲笑。
但是嘲笑又如何,他的娇娇,只属于他一人;他的娇娇,他愿意倾尽所有,去呵护,疼爱她。
被将军惦记的某人,正舒舒服服的被丫鬟们伺候洗漱。
“小姐,就算府里没有长辈,您也不能起的这般迟啊!若是被传了出去,对名声也是不好听的。”丫鬟青书一边给她梳头,一边苦口婆心的说着。
“是夫人,不是小姐。”陈浅在首饰盒里挑了一只珠钗给她。
“是是是,我的好夫人。”知道自家小姐的性子,她也没太深劝。
陈浅虽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看事情却是最通透的,只是她性子懒,不想说罢了。
“夫人,王妈妈领着管事们来给您请安。”小丫鬟进来通报道。
一旁在指挥丫鬟摆饭的青枝听到话,连忙走进内室,笑着说:“夫人还未用饭,不如用了饭再去召见管事们吧。”
陈浅嗯了一声,由着她们伺候吃饭。
她舒舒服服的坐着,大致扫了一眼将军府的伙食,还算精致。一顿饭下来,她多食了两碗粥。
饭毕,她歪在贵妃榻上品着茶,想到还要见人,就越发的烦闷不想动弹了。
可无奈,这到底不是她的闺阁小院,不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歇息了片刻便让丫鬟带路去花厅。
卧室离花厅没几步路,陈浅权当散步。
陈浅在上首坐好,府里几位体面的婆子都在下首规规矩矩的站着。
“夫人,将军派人传话过来,今日只是让我们给您来认认脸,熟悉熟悉。等回门之后,再让您慢慢的接手府里的事物。”王妈妈给她行了礼,知晓她被娇养了十几年,几句话都是缓慢的说着,生怕她听着吃力。
“这话正是呢!夫人,您年纪小,有些事交给您管怕您也招架不住,不如就交给我们几个给您打理的,左右都是熟悉的人。”王妈妈身后的方婆子腆着脸,站了出来。她昨夜里跟几个婆子吃酒,知道这个新夫人是个不通俗物只知享受的娇小姐,心里就起了心思,想着要杀杀她的锐气,长自己的威风。
这话一出,吓得王妈妈几个人立马拽了她下去。
“夫人消气,这方婆子是吃多了酒,说着胡话呢。”
王妈妈鄙夷的看着她,不过是看着舅夫人的面子,大家多少忍让着她。多恭维了几句,就真那自己当个人物了,真是个蠢货,还想把她们也都拉进去。
陈浅心里轻哼一声,没想到这将军府这么简单,也有刁奴。她扫了一眼说话的婆子,不动声色的问:“你来将军府多少年了?”
那婆子见她问,心里越发得意了。她昂着头,甩开拽着她的几个人,高声道:“老奴是舅夫人的陪嫁,来府里也有三年了,一直管着府里的厨房采买。”
“原来是舅家的仆人。”她停了话头,端起茶杯,一下一下的拨动茶叶,抿了小半口,又继续说,“那么卖身契应该不在府里吧。”
这话问的是王妈妈。
“夫人,她的卖身契已经随着她来府里,一并带过来了。”王妈妈看不透她的态度,只能恭谨的回答她,毕竟主子再怎么软弱也是她们的主子。
“呵。”
她轻笑出声,淡淡的瞅了那婆子一眼,“你如今是我将军府的奴才,吃里扒外,以下犯上,舅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了。”
方婆子瞧她不是好欺负的,虽然心里不服,也只得跪在地上不停的求饶,直道自己是喝多了,有眼不识泰山。
“如此就出去醒醒酒吧。”
两旁的陈家婆子得了示意,高卷着袖子,将她拉到院子里。
青枝出门使唤了几个伶俐的小丫头,让她们去将伺候的奴仆们都叫过来观刑。
不多时,乌泱泱的人挤满了庭院。方婆子被堵住嘴按在地上,不远处架了一口早已熬好醒酒茶的大铁锅。青书见人都来齐了,示意那几个婆子开始行刑。
那两个婆子将她拖行到锅前,拿掉了堵住嘴的破布。
“你们敢!”
见她还想骂人,又狠狠的甩了她几个嘴巴子才老实。
这是从人群里走出一位体型高大威武的婆子,只见她走到锅前,舀起一大勺汤,直接给她灌进去,两旁的婆子牵制住她,不容她轻易的躲开。
众人哪里见过这阵势,都低着头,不敢议论。
陆远得了消息便赶了过去,目光微冷的扫了一眼满院的人,“从今日起,府里的大小事都由夫人做主,倘若有人敢欺上瞒下,一并撵出府去。”
众人都称是,跪在地上表衷心。
陆远的黑脸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比她的杀鸡儆猴要见效。
陈浅撇嘴,扶着丫鬟起身。亲自迎他进屋,又是端茶递水的。
他被她伺候的很舒服,望向她娇美的脸颊,心里又是一阵痒痒。大手一挥,屋内的丫鬟婆子们都退的干净。
陈浅又一次被他拉着坐进他怀里,有些发懵。
“将军,这才白天。”她有些羞涩的垂着头,心里确是把他骂了个千八百遍。
他爱极了现在的娇态,控制住心里的悸动,一双大手却是牢牢的将她锁住。
“娇娇,昨夜还唤我夫君,怎么今日就要同我生疏了?”
见她瞪着眼睛,他又一次的凑近她耳边,撩人的舌尖轻触着微微泛红的皮肤。
“莫非是对为夫不满意?”
陈浅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传说中的黑脸阎罗,怎么这么会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