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妃，主子回来了。”

四儿欣喜若狂地冲进房中，想把这个消息带给站在窗前的人。

慕容怡依靠在框木上，抬首看着慢慢落下的昏黄的太阳，散漫的光芒照耀在窗前有些寂寥的人影身上，只见她慢慢转过身来，轻声低语：“知道了。”

疏远的语气让四儿感到陌生，像是回到了当初才见时的时光，三皇妃也是此般礼貌待人，却拒人于千里之外。

她不知道到底变化了什么，她只知道，这种变化很令人讨厌，那种疏远的感觉咯得人心发慌。

“三皇妃？”

“还有事吗？”

看着慕容怡平淡地毫无任何变化的神情，四儿低下头，恭敬地回道：“是晚膳时间，主子让我来喊您。”

“嗯。”

随着四儿来到前堂，平日里欢天喜地想来的地方，此刻却没什么兴致，只因那笔直坐在主位的男子，自始至终没有转身冲她一笑，唤她“娘子”。

“主子，三皇妃来了。”四儿行了一礼后，把人带到他的身旁。

慕容怡低首也行礼，不去看那张本该无比熟悉的脸，万千话语只凝聚成三个字：“三皇子。”

一个陌生的称呼从身旁人口中吐出，击碎了风沐澈内心所有的欢悦，他侧头看着面带疏远的女子，心中一滞，想说出口的话也被活生生地咽了下去，眉角染上了一抹寒意，朱唇轻启，也只吐出一个称谓：“皇妃。”

慕容怡听到这样的称呼也是愣了片刻，但随后也适应了，不失礼仪地坐在一旁，举手投举间尽显贵气，没有一丝一毫平日里用膳毫无礼貌、嬉戏打闹的模样。

四儿见到这样的氛围也是尴尬至极，平日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怎么主子回来后变得那么沉闷？

虽然说是应该比以前要收敛些，可这也收敛的太多了吧！

完全不像一家人相处的气氛，就连迎接陌生的客人，那气氛也比此刻活络些啊！而且三皇妃到底在干什么啊，怎么一夜不见对他们变得客气了不说，就连带对主子也变得疏远了许多，比起一开始相见还要陌生，难道真的是病糊涂了？

带着求解的目光，四儿看向一旁守护着的风为，结果只换了后者同样疑惑的眼神。

二人毫无交流的一餐气氛诡异，四儿想了想，全部归结于慕容怡受伤后，目前还未痊愈，这么一想便也不管了。

慕容怡放下手中的筷子，静静地坐在原处，低头思索着是不是要先离开这个地方：“我……”

“撤了吧。”同一时间，风沐澈也放下手中几乎没有动的碗筷，吩咐着一些新来的下人。

“是，三皇子。”

下人很快就将将桌面上几乎没有动过的菜肴撤了下去，慕容怡瞧着这些陌生的面孔蹙眉，平日里不知是瞧不起傻了的风沐澈，还是觉得三皇子养不起他们，一个个对这里都是避之不及，从未在此出现过。

现在倒好，人不傻了，地位也升高了不少，一个个的全部过来了。

这府中热闹了，可是，她却觉得安静了好多。

“那我先休息了。”

“三皇妃，让奴婢来服侍您吧。”一个小丫头机灵地冲到慕容怡面前，欲扶住慕容怡的手。

“不用了。”

不着痕迹地撇开自己的手，慕容怡看也不看旁边不曾见过的生面孔，加快了步伐。

“三皇妃，奴婢很机灵的！”小丫头不死心，小跑着跟了上去，想要亲近外面传说很厉害的三皇妃，只要攀上了这个大树，还愁以后的日子不好过？

“回去吧。”语气中透着一丝不耐烦，她平生最讨厌人的陪伴，小傻子是第一个，也只会是最后一个，至于其余不相干的人，能不理会，则不理会。

“三皇妃……”

“听不懂人话？”

慕容怡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那个还想说话的小丫头，冰冷的眸子让后者打了个寒战，退后了几步后，委屈地诉说心中的想法：“奴婢只想服侍三皇妃……”

“青丝，回来！三皇妃今日累了，你就不要打扰了！”见慕容怡隐隐有要发火的先兆，怕她给下人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四儿只好开口唤回了那个不懂事的人。

青丝是宫里近期派下来一批人中的一个，因着不足以冠上“风”姓，宫里就以七色来命名他们的姓，与元阶一样，紫姓是最高级的。

想着这青丝在宫里的地位也不低，原本是不屑来照顾一个傻了、失了势的皇子的，但是听说人又恢复了之后，便主动请缨，是一批派下来的下人中等级最高的，其余的均是以“绿”为姓。

此时的青丝被四儿叫回来后，看了眼远去的慕容怡萧条的身影，联系之前看到的一切，心中似乎有了定论，冷笑了一声。

果然废物是废物，只能配傻子，现在三皇子不傻了，失宠了，倒是把脾气都发泄在下人身上了，呵呵。

青丝不去想着那个被抛弃的女人，转身又是满面羞笑的看着不知在看什么的风沐澈：“三皇子，需要奴婢的服侍吗？”

“不用。”

连个眼神都没有给说话的人，风沐澈一脸的面无表情，起身追着那个远去的身影而去。

“三……”

“青丝！”害怕这个大胆的丫鬟再去叨扰了什么事，四儿连忙开口。

“四儿大人，三皇子是怎么了吗？”青丝呆呆地看着那个背影，一脸餍足，“怎么他都不笑一下？”

看到青丝面上一副失了神的表情，再听到她的问题，四儿也是苦笑一声。

曾经的主子就是这样冷冰冰的，作为从小陪到大的她的哥哥风为也从未见过他的笑容，当然除去傻了的那四年，见谁都笑。

可是，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刚刚，就在用膳前，她明明看到主子看着走过来的三皇妃笑了啊，可是一眨眼就不见了，怎么就不见了？

明明那一瞬间不是她臆想出来的，几时消失的呢，好似是三皇妃喊了主子“三皇子”的时候，可是这怎么了？四儿百思不得其解。

平日里怎么喊的？哥哥说私底下三皇妃都是喊主子“小傻子”的，在人前都是喊名字的，偶尔喊个“三皇子”怎么了，难不成还喊“小傻子”？

主子乐意，其他新来的下人也要嚼舌根啊，难道这就是主子不笑的原因？

可是主子也喊了三皇妃为“皇妃”啊，没有喊平时喊的“娘子”啊，也没见三皇妃生病引发的冷漠脸再变得怎么样，难道追根究底还是主子与三皇妃一样，大病初愈，心情不佳？

怪哉怪哉！

不管了，这么奇怪的心情，她真的不理解，这比她哥喜欢喂养小黑还要奇怪。

“四儿大人？”见四儿许久也不回答她的问题，青丝有些恼了，这主子不给她面子也就算了，怎么这下人也是如此。

“啊？没事，主子他们近来伤势刚愈，难免有些喜怒不定，都散了吧，休息去吧！”

四儿头疼地揉揉脑袋，转身离开。

***

风沐澈跟着慕容怡进入房间，此时天色已晚，慕容怡权当他是来睡觉的，便也没有多问，侧身给他一个入里的位置。

“我睡外面。”风沐澈轻叹一声，他傻了的时候的确是害怕毫无安全感的床边的，可是不代表现在还是以前的模样。

慕容怡听后侧过的身子愣了一下，虽然知道了面前的人已经不是当初的他，但是被强调了一下的心还是传来隐隐作痛，那种陌生的感觉让她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随即貌若释然一般，先入冰冷的被窝中，背对着风沐澈占着靠墙的一小片地方一动不动，在身上的被子牵扯时稍微调整了个舒服的睡姿。

微亮的烛光的光芒盖着一室无言的氛围，平添了几分压抑。

风沐澈侧着身子静静看着那个蜷缩成一团的人儿，不曾为谁出现过的温柔眼中又带着分心疼，伸出的想要为她拉上滑落下来的被子的手却迟迟没有付诸行动，只是在她背后不进不退地放着。

背后发生的种种慕容怡丝毫都没有感觉，一双未闭的眼睛放空的看着眼前的墙面，不知在思索什么，好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到：“先前……为什么害怕睡在外面？”

慕容怡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问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但是这的确还是关乎之前小傻子的问题，即便已经“离开”了，她还是很想了解。

而被询问的人起初听到一直不吭声的人询问自己，闭上的眼睛迅速的睁开，在看到眼前还是背对自己的背影时稍有失望，但还是认真思索了曾经遇到的事情。

傻了的时候的自己的确挺可怜的，风沐澈即使现在想想也觉得那时的日子很苦，若不是遇到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坚持到清醒的那一刻。

“那次只是半夜休息的时候，被人扮的鬼吓得不敢入眠而已。”

风沐澈回答地倒是一点感觉没有，但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慕容怡听到小傻子以前竟然被人如此恶作剧，一双好看的秀眉都拧在一起：“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