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好歹等我一下下吧。”
黑发黑眸的少女轻叹,脚步一点,神行步已陡然动作,如同一缕黑色的光。
前面的黑发男人微微皱眉,停下脚步,少女便跟着一同停了下来。
“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没地方去了啊。”
少女说得理所当然,精致得令人赞叹的面容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如同不谙尘世的圣洁天使。
方才就是这个天使,安静地看着自己杀完了她整个家族的人,面无表情的脸上看到自己的目光后露出温和的笑容。
单纯,无害得令人可怕,偏偏本身的实力也令人心悸。
“可以去孤儿院。”
少女不满的皱眉,似乎没有听懂话外之音,语气正式而固执。
“我已经超过十四岁了,孤儿院不能收留。”
“……”
第一次,方寸有种无力的感觉。
“你不恨我?”
少女微愣,墨色的清澈眸子有些疑惑,不一会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你是说家族的人被你杀了吗?”
“没关系啊,他们太弱了,本来就该死啊。”
这孩子什么逻辑?
方寸捂额,但少女眸里的理所当然又骗不了人。
“你养我吧。”少女微微思索了下,目光坚定。“我可以保护你的。”
“……”
“否则我就一直跟着。”
“哎哎,你别走那么快耶,对了对了,我好像没告诉你,我叫苏瑾。”
时光流逝,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一月之久。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就像开始随便小小的黑色身影赖在身边,后来却是发现甩不掉了。
只是这次出来使计支开她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罢了,反正已无所眷念了。
老头曾说,灵台方寸,菩提花开,一念入魔,一念成仙。
而世间万物,皆循此规律。
无论以何种华丽粉饰雕琢,总归于糜糜本质。
人一旦一无所需,一无所望,一无信仰。
又何须这长久的命?
明月,烈酒,美人!
手腕微翻,一只精美的酒壶跃入青年的手中,小小的酒杯瞬息便被注满。
青年的旁边是一个漂亮的令人不敢与之对视的女人,精致的脸庞带着些许说不出的落寞。女人沉默着,不发一言,甚至没有抬头多看一眼,仿佛这一刻,唯一能够让她注意的,就只是手中那只精美的酒杯。
“你不该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女人终于开口,清脆的声音如同温润的珠玉落入盘中。
洒然一笑,青年抬头扫了一眼女人身后举着枪如临大敌般戒备着的警卫,“你知道的,他们,拦不住我。”
女人身后的警卫无一不是最顶级的精英,随便拉出来一个,都足以独当一面,可是在此刻,在这个面带微笑的青年面前,却仿佛都变成了拿着玩具的小孩子。
没有人出言反对,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青年说的是实话。
作为方寸山唯一的弟子,世间最恐怖的刺客,他有资格如此自信。
“我是孤儿,从小就在方寸山跟着老头修炼,老头说,我是方寸山最后一代弟子,所以,我的名字,就叫方寸。”
青年的眼中露出一丝追忆之色,轻声叹息,“老头说,如果不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你,那就一定要让所有人都怕你。所以……我成了刺客!”
“你做到了。”女人默默开口,却依旧没有抬头,“近在咫尺,人尽敌国!纵然权倾天下,只要你想,你也可以随时取走他性命,没有人不怕你。”
“也包括你么?”自嘲般的笑着,青年注视着女人。
女人依旧没有抬头,不答。
扬手,青年喝掉第一杯酒,无声的举起酒壶,斟满!
并不追问,青年微笑着继续回忆,“老头说,方寸三境,我只明白了第一重境界,所以……我只是一个刺客。”
“方寸三境?”对于这种隐秘,女人显然有些好奇,“你已经做到举世无双了,还只是第一重境界?”
“方寸之内,有我无敌!”
微微摇头,咀嚼着这八个字,青年默然,却并未解释,这八个字,本身就是方寸第一境大成的标志而已。
“老头说,我生不逢时,这辈子,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去感悟,另外两重境界了。“笑了笑,方寸轻声说道。
“为什么?”
为什么?方寸自然记得,自己当初也这样问过老头,老头并未回答,不过,现在方寸已经隐约有些明白了。
因为,自己已经站在这个世界的巅峰了,方寸之内,有我无敌!这话,可不是说说而已。
青年不答,女人也就不问。
微笑,青年举杯喝掉了第二杯酒。
“老头说,做刺客就要有刺客的样子!所以,我学各种杂学,易容,伪装,礼仪,陷阱,医学,文学,还有……下毒!”
听到这,女人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却终究还是没有抬头。
“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可是我并不后悔。因为,老头说,人是为自己活着的,刺客尤其如此。”
“这就是你可以滥杀无辜的理由?”女人的声音显然有些不屑。
“滥杀无辜?”笑了笑,青年淡淡道,“你就是这样看我的么?”
女人,依然不答。
“我杀人,不需要理由!”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傲意,淡然道,“我杀人,只是因为我想杀他,如此而已。”
简单的回答,却透出一股何等强大的自信与狂妄,或许,还有一丝……寂寞?
“老头说,刺客是孤独的,没有知己,也没有……爱情!”
青年的眼中透出一丝苦楚,嘴角渗出了一丝黑色的血,脸上却依然带着笑。
举杯的手,没有丝毫的颤抖,青年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情,静静的看着女孩。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刺客,也不是一个好学生,所以,我明明记得老头的话,却还是莫名其妙的爱上了一个女人。”
女人的手微微一顿,有些颤抖,又有些苍白。
“你已经知道了?”
女人终于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倾城的面容,眼中满是苦涩与……心痛?
女人清晰的看到了青年嘴角黑色的毒血,毒是她下的,她自然明白,这种剧毒发作时的痛苦,那是足以让任何人发狂的痛楚!
可是,直到现在,他还在笑……笑的如此灿烂,宛若骄阳。
“我说了,我是刺客。”青年轻轻握住女人的手,温软如玉,“刺客要上的第一课就是毒!没有人能给一个刺客下毒,所以,你不必自责。”
“我中毒,只是因为,我想要中毒,如此而已。”轻轻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脸,青年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