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越深吸一口气：“你应该知道，锐锋营的人为了你，为了大齐。他们是甘愿死在栖凤谷里面的。事实上，当年贺南弼将军，将全体人马驻扎在栖凤谷里面，就已经抱定了誓死也要保护大齐，不受疫病蛊虫侵扰的决心。

所以，皇姐你在下令格杀锐锋营全体之前，是否曾经有过一丝心痛。”

女帝眼神有些涣散，仿佛被这句话，拖回到了当年。片刻之后，女帝淡然笑道：“痛与不痛，有什么两样。

不管是我做帝王也好，他们尽忠死义也罢。我当时痛或不痛，都没有办法换回他们的命来。

我不会去考虑自己是否需要心痛，我要的只是一个结果，这就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刘越叹着气：“我知道了。”

“我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要让你心里有个底。将来一旦需要你挑起大梁的时候，你该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不过我也没奢望你当下就能接受我说的这些。你放心吧，对花妍我已经有一个交代了。对苏婕，我同样会有一个交代。你回去吧。”

刘越抱着一种怅然若失的心情，离开了皇宫。这一次刘越没有去兵马司，也没有去税检司，而是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之中。

回来之后不久，就听见门口有人求见。刚刚起身，就看见苏婕一脸的忧心忡忡走了进来。

“殿下。”苏婕躬身行礼。

刘越噗嗤一声笑了：“哎，小叫花子，你以前叫我的时候从来都是哎哎哎的，怎么现在也叫我‘殿下’了？老实说吧，到底有什么目的？”

苏婕闻言，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也笑了出来：“有什么办法，刘越，这次我是真的有事情想要求你，不低头怎么行。”

“是为了你父亲的事情吧。”刘越说道：“你生父贺南弼将军的事情，陛下已经跟我说过了。

陛下决定，下个月举国公祭锐锋营殉难的将士。所有人都会平反追封。陛下已经有意，追封贺将军为忠勇候了。”

苏婕长叹一声：“这一次，能够让当年蒙蔽陛下的那些奸人伏法伏诛，对我父亲已经算是有一个交代了。

我今天来，是为了我义父的事情。他现在被关押在大理寺大牢里面，我至今都没有见到过他，我真的有些担心……”

“放心吧。”刘越说道：“你义父在栖凤谷一战之中，算是活了下来，倘若他当年也死在了栖凤谷，这次在祭台上，享受国祭的就是他了。

更何况，这次他只是被人利用。后来他还曾经配合我，调配大量的战马给禁军反攻用。这一次不出意外的话，多半是功过相抵，陛下不会难为他的。”

听见刘越这样说，苏婕顿时就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要真是你这样就好了。殿下，谢谢你。”

刘越笑着摆摆手：“这个我可不敢随便居功，陛下本来就是这个意思。”

两个人正说着，忽然之间就听见外面有人策马赶来：“殿下！”

刘越吃了一惊，一眼就认出来人不是别人，就是大理寺少卿裴东来。之前在烟雨楼赵司马遇刺的案子里面，两个人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刘越赶忙问道：“裴少卿，出什么事情了？”

“殿下，大理寺出事了……这位，该不会就是苏姑娘吧。”裴东来说道。

刘越点了点头：“没错，我正想去找你呢。苏姑娘的义父，苏文圣先生现在就关押在大理寺牢房里面，我还想替她跟你讨个人情，让你放她进去看看苏先生。”

裴东来苦着脸：“殿下，这次要说的就是苏文圣的事情，他……”

苏婕一下子就紧张起来：“我父亲怎么样了？”

“就在刚才，苏文圣突发急症，我们已经找了医生过去给他瞧病，不过医生说恐怕现在他的病情不妙了。”

“我义父身体好得很！他不会忽然病倒的！我要去见她！”苏婕忽然喊了一声。

“走吧，前面带路。”刘越说道。

裴东来赶忙带着刘越等人赶往大理寺的牢房，等到一行人到了大理寺的牢房之中，就看见苏文圣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好像已经陷入了昏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个久病多年，病入膏肓的人一样。

苏婕哭着冲了过去，跪在病榻前，然而此时苏文圣的意识却好像已经模糊了，他艰难的睁开眼睛，半天才认出面前的是自己的义女。

刘越站在旁边，观察整个牢房的环境。事实上，大理寺牢房的环境，跟什么京兆府或者刑部相比，真的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

而且加上苏文圣身份特殊，多半宫里也有人专门叮嘱过，让大理寺注意关照。这个房间不但干净整洁，就连床铺也都是新絮的棉被，房间里面还有两盆烧的正旺的碳火，一点也感觉不到冷。

这样的环境，虽然比不上苏文圣的豪宅，但是也肯定不会让人突发疾病。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苏婕抱着苏文圣，泪眼朦胧。刘越凑上去，就听见苏文圣长叹道：“孩子，别哭，我能亲手给当年的袍泽兄弟们报了仇，争了这个名分，就算是死也无憾了。

只是这件事情，要远远比你们想的复杂。孩子，不要在追究下去了。”

听见苏文圣这样说，刘越心里咯噔一下，苏文圣言下之意，他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发病’。

苏婕哭诉道：“义父，你不要扔下我，我已经一个亲人都没有了。”

苏文圣看着刘越，忽然之间对着刘越伸出手来。刘越略作迟疑，还是走过去握住了苏文圣的手：“苏先生，你有什么就说吧。”

“以 殿下的聪明，应当知道我今天是怎么回事。天理教的水深的厉害，元冲 他们不过就是小卒子而已。

今后的日子，还请殿下和陛下，都要多多保重。至于我这可怜的女儿，她的父亲，义父，都算是为了大齐 送掉了自己的性命。

还请殿下念在这一点上，垂怜我可怜的孩子，日后多多关照吧。”

说完，苏文圣脑袋忽然一歪，居然直接撒手人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