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阳坼都只是在摇头,心中万千感触,却说不出来。
颜陋看在眼里,叹息一声,并没有逼迫他,讲道:
“当今天下,看似昌明,实则有诸多弊病!魔,就是其中最大的弊端!”
又换做颜陋娓娓道来,阳坼这是才恍然大悟:原来老前辈是为了魔!没有插话,阳坼继续听着。
“……如你所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正切合当今九州之弊?”
阳坼点头认同,反问道:“那以前辈的意思……”
颜陋看着阳坼:“什么是善,什么又是恶?不过是世人的标榜罢了!大善与大恶从不拘泥于外相。贼人杀人越货是恶、将士保家卫国是善!同样是杀人,却有善恶之人。丹深询其根:士卒多杀却成一将功成、强贼多劫却有忠肝义胆。何又为善?何又为恶?”
是是非非,大是大非。颜陋最后又勉励的看着阳坼,鼓舞道:
“你所言:人性本无,确实妙哉。就好比森罗幻象。外面是金玉一般的泰山,仿佛是善;但里面确实一片狼藉,如同是恶!不过……”
颜陋话音一转,继续讲到:“不过,真实里是假象,幻象里却是真实!而在层层迷雾之后……又是真!”
阳坼听懂了,便是善与恶、真与假的讨论。不过二人初次见面,颜陋为何会对自己说这些?
阳坼疑惑的望过来,颜陋眼神一变,鼓励道:“阳坼,我希望你能够坚持人性本无,大是大非都要有自己的判断!留侯、道长都和我说起过你,谈起你时都扼腕叹息。难道你就没有发现:你为了能够入世,做了不是自己的自己吗?”
颜陋是个有大学问的人,阳坼拍马也赶不上。听到对方居然为了教导自己做真我,阳坼很是感动,当即站起身来大礼参拜:
“谨遵前辈教诲!阳坼定当做真我!”
见阳坼听教,颜陋老怀大慰,不知不觉间,活干得也起劲多了。
“自从孔锦那傻小子走了之后,老夫倒还不习惯从前那般懒散邋遢的生活了……”
“前辈,我来帮你!”
“对了前辈,我看孔锦似乎有点奇妙……”
“每个人都是奇妙的……”
和颜陋相谈甚欢,孔锦返回陋巷时,已经是大半夜了。阳坼和颜陋依旧还未熄灯,还在陋巷里相谈。
孔锦闯入,颜陋都不曾有半句多余的话,伸手将一卷书简抛给了他。孔锦接住,一股精气神从他头上冒起,看不见却感受得到。精气神化作一遮房顶,挡住了山风呼啸与夜深蝉鸣。
陋巷里,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颜陋仔细地听了听之后,满足的笑了:“不错!境界见涨了!哎呀,这大半年可苦死我了,现如今耳根子总算又清净了……”
阳坼和颜陋相处得很融洽,他微微一笑,转向孔锦,问道:“你来了。”
孔锦点头走进,真元鼓动注入书简,保持屋顶不散后,便将书简放在一边。
孔锦守规矩得多,他跪坐在二人身边,对阳坼道:“父亲让我无论如何都要请你回去!”
阳坼一怔,看向颜陋摇摇头:“还是算了吧,我已令师尊相处得很融洽,此间有清风明月……”
孔锦面露难堪,颜陋哈哈大笑,一把将二人搂到自己怀里,如同一个天伦之乐的白发翁,阳坼和孔锦是他的子孙。
“去,为何不去?我们一起去!”
颜陋哈哈一笑,孔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自己的这个师傅从来外界交往,如同为何突然要回儒门了?莫非……
孔锦看向阳坼,目光接触,阳坼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为何……
平顶倒悬山上,一派欢腾景象,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除旧迎新,准备欢度新春佳节。
但倒悬山上,孔氏族落的新春佳节缺又有些不同。这里张灯结彩不假,但也是年轻一派争强好胜的方式。文人相轻,谁也不服谁。而文人的争强好胜,更加不同。
“你们看我这一联!”
一个孔家少年连忙招呼同伴,引来众人观看。
“春满人间百花吐艳,福临小院四季常安……好!意境切合,写得正好!只不过……横批呢?”
书联少年得到吹捧,神色中掩盖不住的骄傲,这才在众人的催促中写下横批:万象更新!
横批一出,更引得众人喝彩。
少年更加骄傲了,吹了吹春联准备贴上。
倒悬山上贴联也有所不同:
只见那少年鼓动真元,三掌分别拍在上下联与横批上,红联作动。化作三道喜气印在小院门上。氤氲闪过,小院里当真是万象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