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戈壁，不毛之地，竟然长着一株晶莹的植物。

楚少白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那一点莹绿。

它显然刚刚破石而出，但根须却紧紧依附——或者是穿透——周围的岩石。若不是亲眼所见，很难想象那些纤细洁白的触须，是如何能战胜坚硬的岩石的。

老者拿着锄头，在那一株小小的植物周围，小心翼翼地“锄着”空气。看似怪异，但每当锄头挥动一下，空气中便有一丝丝天地，汇集起来，消失在那植物体内。

这个老者果然不简单！

楚少白惊异着，他欲言又止，那老者看似简单的动作，却仿佛暗含至高至玄的天地之理。楚少白看的忘记了时间。

神圣而虔诚。

终于，老者收起了锄头，他额头微微冒汗，露出极为疲倦的样子。

“唉，老了，老了，稍微活动活动，就累的不行。”老者道。

楚少白一脸敬畏。

“还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点过来扶扶老人家。”

楚少白是不相信这真是一个干点活就会累到的普通老者，但他还是听从长者之言，过去扶住了他。

“再帮我捶捶肩。”

楚少白依言。

老者享受着楚少白的服务，满含深情地看向前方的植物。他为它付出了多少心血啊，现在它已经萌发、成长了，难以言说的欣慰和满足感，充盈在老者心头。

“前辈，有没有见过一个胖乎乎的，还有一个全身黑漆漆的人？”

老者摇摇头。

“那一个赤裸上身的圣尊，还带着一个美丽女子的人呢？”

“这里没有任何人来过。”

“这不对啊……”

“能不能让我看看你剑？”老者突然道。

楚少白愣了愣。

“喂喂喂，楚小子，不要把我交给这种身份不明的人好不好。”小天抗议道。

“我觉得前辈没有恶意。”

楚少白手里凝聚出封天剑，然后双手奉上。——其实楚少白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老人的对手，若是他要杀死自己，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老人将锄头立在身边，接过剑。

“果然是她。”

“前辈知道我这剑……？”

老者不理会楚少白的问题。

“相见是缘，帮你彻底开启第三种能力，然后留下点纪念品吧。”

老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拂过剑身。

很快，剑回到楚少白手里。

“小天你怎么样？”

“我……没事。”

“你第三种能力是什么？”

“等后面我慢慢告诉你。”

“那老者给你留下了什么？”

“很难说……等下你自己进来看吧。”

老者又看了看不远处的嫩苗，转身离开。

“前辈到底是什么人，这又是什么植物呢？”楚少白满腹疑问，可还不等他问，从大地尽头，刮起了风。

这风吹散了大地，天空，在远处慢慢卷起，使得一切都在褪色、风化……直到老人也走入风中，消失不见。那晶莹的小植物，也消失不见。

弥散的风沙袭来。

楚少白下意识眯起眼睛。但风像是毫无痕迹地透过了他的身体，没有一丁点感觉。

楚少白擦了擦眼睛，仔细观察四周，哪里还有什么荒凉戈壁，老人与植物。刚刚的情形，恰如是一幅画，被人挥手擦去，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他想起小天说的东西，立即沉心进入封天剑空间。

他看到了老者留下的东西。

所有的印记，以一种楚少白从未见过的方式，组合连接在一起。

它们漂浮在封天剑空间上空，运转着，像一个巨球，又像一个漩涡。不论是他得到的那些高阶寄灵族印记，还是狞留给他的大量低境界印记，或是最近那些守关者、擂台上的单足人，所有的印记，都不分彼此。

光彩流转，奇幻莫测。

“太……太惊人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之前研究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这种精妙绝伦的组合。”小天道，“那个老头是真的出现过，不是什么幻觉。”

楚少白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一个纵横交错的大陆。每块大陆的宽度不过十几里，但是它们却互相连通。

抬头望去，头顶交错的也是类似这种平面陆地。

“这是一棵大到没边的‘树’！”楚少白道，“每一块陆地，都是一条枝干。”

“那这就是噬灵族的本体了！立地撑天，真是太庞大了！”小天道。

“对。”

楚少白不知怎么的，想起了先前看到的，那株一丁点的植物。

他摇了摇头，一大一小，真是天壤之别。

楚少白走到陆地边缘，往下望去，在飘荡的白云间，能看到还有很多类似的枝干，却望不到地面。

“那道通天的碧绿光柱，就是从这里发出的。”

楚少白看向这些大陆的枝干汇集之地，那里就是噬灵族的主干！

通天巨树！

主干照出通天光柱！

“我们要到主干尽头，要到光柱之巅！”楚少白道。他感应了一下，这里不能飞行，只能徒步攀登！

“对对对，去那里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至尊宝，还有那个噬灵族到底是什么鬼。”小天道。

“首先，你是不是该跟我讲讲你的第三个能力的事？”

小天有些不好意思，道：“因为看你前段时间状态有些不对，也没跟你多说。”

楚少白看了看自己的双手，道：“现在这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

“但是，在见到那个裂缝后，我忽然明白了一点。一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他们身上的裂缝，还有我自己身上的裂缝，在我杀他们的时候，重合了。我心中的裂缝一点点扩大，它慢慢将我吞噬，让我坠落，让我越来越麻木，越来越冷。”

“所以见到那条缝隙之后呢？”

“正如天曙说的，缝隙虽然是黑暗露出的地方，但也是光照进去的地方。”

“你知道，为何齐楚师兄，竟能打破他们谷之国世代传承的谷之戒么？我猜就是因为师兄的光，照进了戒指缝隙的最深处。以光取代了所有黑暗。”

“原来如此。”小天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有几分道理。”

“我一直以为自己的心没有破绽，但其实我错了。”

“要知道，太自以为是，也是破绽。我的赤诚之心，便是缝隙本身。”

“不要试图掩盖裂缝，不要害怕光与黑暗的碰撞……”

楚少白的话小天没有听明白多少，但是她明白一点，他们要走到主干附近了。而且，有什么人在前面等着他们。

“胡晗师兄？！”楚少白认出他来。

他站在主干之前，还没有走上去。

楚少白第一判断是，他已经被那片阴影控制，他属于拥有圣帝赐光的人。

胡晗僵硬地回过头，对楚少白道：“你能带我上去见灵主吗？”

“师兄，还记得我吗？”

胡晗直愣愣地盯着楚少白，继续道：“你能带我上去见灵主吗？”

“往上走太危险，也许在见到灵主之前就会死，”楚少白摇头，“我不能带你上去。”

胡晗双目突然赤红起来，“那你去死吧！”

他的刀早已不知道遗失在哪里，此刻他赤手空拳地扑向楚少白，甚至张开嘴巴，做出疯狂撕咬的样子，十分狰狞。

“师兄身上的力量好奇怪，不是单纯被控制的状态。”楚少白暗道。

砰！

楚少白出剑格挡，胡晗身上的力量，有着寄灵族那种连绵不绝的诡异之感。

“杀了你，吃了你！”胡晗疯狂地扑来。

“这个人已经疯了。”小天道，“干脆杀了吧，不要在这里跟他纠缠。”

胡晗的力量还在提升，即便楚少白此刻已经是圣王六阶，竟然也有些压制不住。

“太不寻常了。”

楚少白突破他的攻击，纵身跃上主干，用灵力吸附住，然后迅速攀登。

“师兄，你照顾好自己，我会尽快向上，解开噬灵族对你们所有的控制。”

楚少白迅速上升，他相信只要自己走到最顶端，就能找到方法，不论是胡晗、衡若曦，还是其他所有被控制的人，都能恢复正常。

胡晗没有追上去，他停在主干面前。眼中那赤红的光芒渐渐退去，“又这样跑掉嘛……你真是个好同伴呢……”

胡晗的声音低微，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

楚少白一路向上，渐渐脚下的宽阔树干开始有光芒。——越靠近顶端，光芒越亮。

“你终于来了。”在到了一条分生枝干陆地高度后，突然有人对楚少白道。

楚少白停下脚步，跳上那分岔陆地上。

“狞！”楚少白没想到在这里会见到他们。

刚刚叫住他的正是狞和莉。

“你们怎么到的这里？”

楚少白可是知道他们没有圣帝赐光，而且又被诡异的阴影控制，应该没有机会闯过谷界山那一百零八条通天之路才对。

“他们是被我带来的。”从主干上方，走下来一个青年。这个人长发成辫，盘在头上，白褂黑裤，背后是一个商字。

商盟之人！而且楚少白还见过这个人，在紫月秘境开启之前，东域城汇集了北疆国之人，当时公孙江海和锦正元由此对战，就是由他主持的。

名字似乎叫：诸葛樱。

这个人，既没有被控制，也不是进化者，他到底是如何安然无恙来到这里的呢？而且还带着狞和莉。

“我对狞的头脑很欣赏，路上顺手把他们留下了。有他在，确实省了我很多麻烦。”

诸葛樱来到楚少白面前，饶有趣味地打量着他。

极度危险！

这是楚少白对诸葛樱的第一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