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37
作者:有茵      更新:2019-07-30 02:44      字数:4326

“娘亲,娘亲。”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娃子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一下子便抱住阮清的腿,阮清被她撞得倒退倒退两步,心想,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小孩模样很是可爱,大大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阮清,让她的心都要软化。

阮清蹲下身来,问她:“你和你娘亲走散了吗?”

小女孩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把阮清的腿抱得更紧,说:“你就是我娘亲呀。”

这下可让阮清摸不着头脑了,她哪有什么孩子。

小女孩像是记起什么,她的小手扯着阮清的衣袖,硬是要把阮清往前拉去。

“你要带我去哪里?”阮清问道。

小女孩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催促阮清快走。她们走过一重又一重大门,最后在一个像是后花园的地方止住了脚步,那里绿树成荫,百花争艳,正是游玩的好去处。

有一个男子背对着她们,正站在湖边,像是看在湖里游来游去的鱼儿。

小女孩看见男子,两条小短腿欢腾地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叫着阿爹。

想来,这便是小女孩的父亲了,阮清静静地往后退,不想打扰别人的天伦之乐。

那名男子听闻声音,转过身来。

阮清惊讶地发现原来那人就是崔子笙。

阮清一瞬间失神在原地,她想不通崔子笙怎么就有这样大的女儿,而且他的怀里,分明还抱着一个两岁模样的小男孩。

正当阮清疑惑不已的时候,那个小女孩又跑回来,拽着阮清就要将她向崔子笙那边拉去。

小女孩邀功似的说道:“阿爹,你看,娘亲刚才就在前院呢。”

阮清刚想开口解释自己并不是她的娘亲,却听见崔子笙说:“夫人,怎么现在才来,诺儿一直哭着要你呢。还没说完,崔子笙怀里的小男孩已经开始哭叫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向阮清伸手要抱抱。

崔子笙一边宠溺地笑着,一边将小男孩递到阮清的怀里。

阮清还在恍惚间,发现怀中多了一个小东西。那个小男孩和刚才的小女孩长得极像,大大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再仔细瞧瞧,轮廓也和崔子笙十分相似。

阮清愣愣的样子让崔子笙有些担心,他走过来用手轻轻摸她的额头,说:“夫人,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让下人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不,不用了……”阮清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是本能地回道:“我自己就是大夫。”

崔子笙闻言笑了,说:“你怎么就是大夫了?快别让人笑话。”

“不是的,我就是……”阮清的头突然疼起来,她的脑中闪过很多画面,但都快得让她看不仔细。

药……药王……

到底是什么,阮清想不明白,自己的头也越发地抽痛了。

崔子笙轻轻地用手扶着她,说:“夫人,外面风大,我们先回房吧。”

阮清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着崔子笙,她发现,此刻崔子笙俊美的脸,让她有种被捏住咽喉的窒息感。

阮清嘴里喃喃说道:“我不是你夫人,不,我不是……”

怀里的孩子还在哭叫不停,身旁的小女孩也在缠着阮清的腿。阮清害怕极了,她将小男孩塞回崔子笙的怀里,又伸手掰开禁锢自己的小女孩的双手。

她连连后退,嘴里还在低喃。

她怎么会是崔子笙的夫人,不,她……她是阮清,是……

阮清越想头越痛,让她不得不蹲下身来双手抱住头。

她竟然忘了自己是谁。

崔子笙的嘴角挂着难以言喻的笑容,他的模样让阮清感到心里发毛。

崔子笙问道:“你怎么就不是我夫人?你肚子里还怀有我的孩子呢。”

阮清一听,急忙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肚子不知何时竟如簸箕一般大。

她不敢相信这就是自己的身体。

庭院还是方才那个庭院,只是院中突然冒出许多女人和大大小小的孩子。

有一个女人向阮清这边走来,还未等阮清反应过来,便生生地挨了那人一巴掌。

女人一脸气不过的样子,用娇滴滴的声音说着最恶毒的话。

“狐媚子,整日把将军迷得团团转,你以为这样就能往上爬?”

阮清摸着自己发烫的脸,不知该如何辩驳。

身后又有一个女子走来,她后边跟着许多侍从。方才赏了阮清一个耳光的女子像是有了靠山,越发肆无忌惮。她对阮清说道:“一个侍妾,见了大夫人也不下跪吗?”

侍妾?大夫人?

阮清的脑袋就像一团浆糊,她哪里知道什么大夫人二夫人的。她慌得双腿发软,直直往后退,突然撞上一个人。

她回头一看,瞬间把她吓得三魂不见七魄。原来那就是自己在洛水村的夫君——石马夫。石马夫还是从前的模样,晒得黝黑的脸颊此刻充满了愤怒。

他粗鄙的双手一下子掐住阮清的脖颈,吼道:“你这水性杨花的贱人,嫁了一个又一个,还嫌丢脸丢得不够吗?”

阮清被他掐得喘不上气,嘴里发出难受的咽呜声。她用手掰开石马夫的手,发现自己的力气根本比不上他。

阮清只能求助地看向崔子笙那边,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消失不见,就连刚才那群女人和孩子也不知去向。

后来,石马夫也不见了,她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庭院中,眼前忽然又出现另一个人,那是她想忘也忘不了的人。

崔家三公子此刻看上去已没了愤怒,他只是淡淡地说:“我没有惹你,你怎么就要联合五弟来害我?”

“我没有,我没有。”阮清一边摇头一边后退。

崔三公子紧逼不舍,他的语气中满是阴沉,说:“你为了能和五弟厮混,竟然在我的药中下毒,你好狠的心呀!”

“不,不是的……我下的是……”

阮清开口想要解释什么,但崔三公子已经消失不见。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阮清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巧儿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姑娘,你终于醒了,是做噩梦了吧。”巧儿一边拿手帕给阮清擦汗,一边轻声说道。

自从那日从崔府回来,阮清总是做噩梦,常常半夜就在梦中哭叫起来,把巧儿吓得不轻。

阮清慢慢坐起身来,依然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她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口干舌燥,嗓子哑得不得了。

巧儿连忙给阮清倒杯茶来,服侍她喝下。

“姑娘,要不明日我去请个太医来。”巧儿担心地说。

阮清失神地呆坐在床上,根本没听清巧儿说了什么。

许久,阮清才说:“我想出去走走。”

夜已过半,幸而阮清自己住一个院子,才没引来太多的流言。

夏日的夜里只有虫鸣常伴,虫儿在树上“吱吱”地叫着,丝毫不见疲惫。

阮清将身上的披风拦得更紧一些,她靠在房门前的长廊上坐着,今晚的雾很重,夜空中看不见一颗星星。

阮清的心也像这黑夜一般沉重。她已经控制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一到晚上,到了梦里,白日间她所逃避的一切都会在梦中向她追索,让她受尽折磨。

为什么崔子笙仍不肯放过她,阮清在心中恨恨地想。自己的人已经属于他,她在他手中是再也逃不掉的,为何他还要贪心地要将她的心也夺去。

从前有几分期待,现在就有几分恐惧。

阮清本就精神紧绷着,加上吹了一宿的风,第二日早上愣是下不来床,沈玉这一剂药果真是下得又急又猛。

阮清病了的消息当天便传到崔府,崔子笙在沈玉的逼迫下硬是按住自己的心。但是第二日下了早朝,在出宫的路上,他又鬼使神差地绕进太医院。

崔子笙是第一次进阮清住的院子,因此当宫人们看见他时,无不惊讶得呆立在原地。

“阮太医的病怎么样了?”崔子笙问道。

“没好利索,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巧儿给坐在堂上的崔子笙倒茶,说道。

听闻阮清病得连榻都起不来,崔子笙有些坐不住,他对巧儿说:“带我去看看。”

知道阮清还在床上睡着,贸贸然带崔子笙进房确是不妥,但是巧儿也没处反驳。她乖乖地在前面领路,还未等到阮清的房间,屋内便传来了异样的响声。

崔子笙急急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阮清躺在床上深受梦魇折磨的样子。

他转头看向巧儿,语气里满是责备。

“都病得这样重了,怎么不叫太医来看?”

在崔子笙异常的怒气下,巧儿只能唯唯诺诺地回道:“姑娘前几日给自己开了方子,还说不需要太医来看的。”

“她说不需要就不需要吗?人都病成这样了,你是没长眼吗?”

巧儿吓得立马连滚带爬地出门找太医。

房内就只剩下崔子笙和阮清两个人。

他的怒气还未散去,但听见阮清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急喘,他忍不住快步走上前,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见阮清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眉头紧锁,时不时地有汗珠划过脸颊。崔子笙轻轻坐在床边,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汗。谁知阮清此时忽然在梦中大喊大叫起来。

“不,不要过来!”

崔子笙的心被揪起,他轻轻拍着阮清的脸颊,试图将她从噩梦中唤醒。

“阮清,醒醒。”

可惜阮清在梦中陷得太深,她摇着头,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嘴里还不断呢喃着崔子笙的名字。崔子笙听到阮清叫他,便一把伸手握住了阮清的手,安慰道:“别怕,我在这里。”

“崔子笙……不,不,你走……走开!”

弯下腰想要听清楚阮清说什么的崔子笙,此刻犹如有千斤重的石头压在心上。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造成阮清噩梦的根源竟是自己。

他一下子感到无所适从,悄悄地把手从阮清的手中抽出,谁想阮清此刻居然喊叫着从睡梦中惊醒。她一下子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床沿,心情还未从刚才的幻境中平复过来。

“你还好吗?”

陌生的声音在阮清的耳边响起,她惊讶地转过头去,发现竟不是巧儿,却是一个在她梦里对她百般折磨的人,而现在的自己还紧抓着他的手不放。

阮清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她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再也逃不走的绝望。

她的声音变得尖细,哭叫着让崔子笙走。

崔子笙不明所以,但看见阮清这样痛苦的神情,只能叹气地往屋外走去。

身后的阮清传来的一声声哭诉都像是最后的判决书,让崔子笙脚下的步伐越加沉重。

踏出房门时,崔子笙正好碰见带着太医快步走来的巧儿。

“进去吧,她已经醒了。”崔子笙无力地说道。

巧儿低着头应了一声。她看见崔子笙惨淡的脸色,猜想应是阮清在睡梦中说了什么让崔子笙听去,此刻他才会是这番失落的神情。但巧儿来不及细想,她匆匆地带着太医进房。

李太医是崔子笙在宫内十分信任的太医,他此刻在里面细细地给阮清看诊。纵使李太医通古识今,但也实在瞧不出阮清有什么病。她虽然心气郁结,但说到底解铃还需系铃人,这不是单单吃两副药就能好的。

李太医心里摇头,阮清自是知道自己的情况,所以她只是吩咐巧儿将太医开的安神方子去抓药。等李太医交代完诸事,从阮清的房内出来时,已经过去快大半个时辰。

巧儿领着李太医往外走,一推门便惊讶地发现崔子笙竟然还站在门外。

崔子笙的神情已经恢复到往日一般,任谁也看不出他内心的真正想法。

他问道:“阮太医究竟是怎么了?”

李太医恭敬地回道:“阮太医许是心中有事,造成一时的心气郁结。我开了宁神的方子,但恕我直言,这总归是治标不治本。真正能解了阮太医心结的,怕是只有那个系铃人。”

崔子笙没说什么,只是摆摆手让巧儿把李太医送回去。

系铃人,他就是那个系铃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