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迷药
作者:独自饮酒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6277

土狗顺着血腥之气,来到位于茶棚后面的一处背阴空旷沙土软地。周围遍布着半人多高的芦苇艾蒿,但唯独此地却是寸草不生,像是被人翻动过。用鼻子嗅了嗅,确定血腥之气就是从此处地下所散出来的,围着原地转了几圈,判断这股血腥之气还比较新鲜,应该是不过三个时辰,大概位于地下三尺的地方。芦苇冲虽然只有半人之高,但足以遮挡土狗的挖土动作。看着四下无人注意自己,土狗略微思量一下,就将前爪扒着地面上,开始奋力刨土。土地应该是最近才掩埋覆盖的,很是松软容易挖掘,所以不大会的功夫,土狗借着自己的强有力量的足爪就将地面刨出了一个二尺来宽的大洞。

血腥味道越来越浓,土狗皱了鼻子,可以清楚分辨出大概下面埋着四具人类尸体。随着出土越来越多,当土狗刨至有三尺左右深度时,就觉得自己的爪子突然受到阻力,好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连忙减慢挖掘的度,将那块凸出地方轻轻扒拉几下,去除表面的浮土,就看见一只开始显现出青黑尸斑的粗糙大手露了出来。

土狗大惊,按着这双大手的位置,逐渐扩大挖掘的范围,很快就将整个尸身的上半截挖了出来。只见尸身是名中年男子,大约有三十来岁,一副粗布短装打扮,手里紧紧捏着一个破损不全的土瓦茶壶把,眼睛瞪得大大地,流露出死不瞑目的恐惧表情。在其胸口之处,而有处足有二寸来宽的的致命伤口,力透穿背。显然是当场毙命。

土狗叹息一声,然后又往旁边扩大了挖掘的范围,又逐渐现了其他三具尸身,一共是四具尸体。细细观察现,每具尸体都是粗衣打扮,眼神里都显现出极不愿意,无奈而又惧怕的表情,面部神经紧张,表情痛苦。其中有一中年女子更是下身**,衣衫凌乱,云鬓散开,双目怒视。手里死死的攥着一缕布条,指甲缝里还有些残留的皮肤碎屑,生前大半是遭人强暴,强烈反抗而被人杀死。这些尸身各个都是身受致命一记,或在胸口,或在颈脖,一刀毙命,绝不出第二手。足以见得杀人也是心狠手辣,刀法精湛。但不知是什么缘故,竟然如此凶狠,将这四人全部杀死。

看着这些尸体,土狗不免有些失神,暗以为这些人类乃是被劫道的山贼所杀,为其不幸默哀半刻之后,土狗跃出大洞,本着入土为安的慈悲念头,土狗又将软土回填进去,看看自己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四下无人现,这才又溜了回去。

土狗思量着不知道该不该改将此事告于刘黑子,犹豫片刻之后,认为即使告知也无济于事,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为妙,所以老实的就着个破碗喝了几口茶水,就躺在一边歇息了。

茶摊的小二,脸上被晒得黝黑,虽然长得一身彪悍的腱子肌肉,眼神倒是非常动晓知趣,见众人口渴,殷勤地给众人不断添茶蓄水,同时也讨好的问道:“诸位见了就知道是行走江湖的武林豪侠,今日能到这渡口喝碗茶水,想必是行走远行之客。不知道这是往哪里去呀,这七里八乡的没有我不知道的地界,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开口。”倒是显出一副热心肠。

众人笑而不答,这跑镖行走,虽然人马众多,车行众多,避不了被人现行踪。这但规矩却是万万坏不得,不可轻易将自己的行踪方向路线轻易告知与人,若是被贼人知道,岂不是刚好给了对方可趁之际,而躲入对方的陷阱之中。所以众人只当是这小二不知道这个规矩,并没有加以留心,只是笑笑,喝着这粗碗凉茶水,扯着别的闲话,支开这个话题。

那个曾被土狗咬下腰带的曹镖师,此番也在队伍之中。手里端着碗茶水,慢慢的品了一口,缓缓说道:“你这小二在这里摆这茶摊,多久了?我们在这里喝茶也有些功夫了,怎么不见就不见别人呀,难道这茶摊就你一人吗?”无意之中也有打听的意思,端的是也是谨慎之极。

小二嘿嘿一笑,将手里抹桌的摸布往肩上一搭,说道:“承蒙这位大爷抬举,小店虽说交得八方豪客,接的是四海朋友,但这渡口甚小,我这茶摊本小利薄,那比得上那大店铺,还请得起伙计。所以这个茶摊,除了我以外,就剩下我那弟弟,帮我在后院帮忙烧水。他人憨厚老实,不会说话,所以各位客官自然也就只见得我一人了。”这番话说的是滴水不漏,看不出什么端倪。

刘黑子听了也是啧啧颔,在一开始的时候,自己也已经小心注意过,现这茶水并无异味,应该没有下毒的问题。听了小二这番话,也是放心不少。轻松说道:“这么说,你也是老板了?”

茶摊老板听了这么一说,双手抱拳,点头哈腰的媚声说道:“大爷夸奖了,我们这等小买卖怎么敢说是生意,顶多是混口饭吃。怎么敢称老板。不过,您倒是相貌堂堂,神武有神,眉宇之间流露出富贵之气,一看就知道你才是真正的老板。小的怎么敢与您并论呢。这不是羞煞小人吗?”这副话说得恭恭敬敬,赢得众人哈哈大笑。赞称这茶摊老板精明能干,能言善道,日后定是大财的料子。

土狗倒是眼尖,在这茶摊老板举手投足一瞬间,半露出小臂,而在茶摊老板的左臂之上有几道浅浅的红印,似是被人所抓。其中几道似乎还被抓破,长出了暗红色的血痂。联想到刚才所现得那具女尸指甲缝里所残留的皮肤碎屑,土狗不禁有些怀疑,这个看似阿逢迎的市井小民难道就是那杀人凶手!土狗站起身来,走到那茶棚老板的脚下,用鼻子嗅了嗅,确实也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土狗心里一凛,摆出攻击的架势,呲开嘴巴,满怀敌意的瞪着这茶摊老板,“汪汪”连声叫道。

茶摊老板见这只土狗围着自己打转,并在自己的身上闻来闻去,眼光里似乎有些敌意,似乎对自己有所察觉。先是一惊,然后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挠头干笑说道:“呵呵,今日早上从集市里买了些许半肥猪肉,准备给家里的老娘包顿饺子。看来这土狗定是闻到些肉香糜味,还当我这有什么好吃的。”然后双手一摊开,做无辜状。

刘黑子见土狗这般,以为是吓着了那茶摊老板,笑骂说道:“这狗乃是我心爱之物,平日虽不敢说是锦衣玉食,但一日三餐也是与人同样同食。不过就是不好这腥荤鱼肉,所以你大可放心,他不过是好奇而已,不会伤人。”话虽如此,但说完之后还是摆了摆手,叫道土狗的名字“红火”,想将其唤过来,以免误咬伤这位慈心孝母的大孝子。

土狗已经可以闻出茶摊老板身上的血腥味道和那几具尸身上的味道完全一样,立刻断定这个茶摊老板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手,至少当时他也在凶杀现场,所以身上才会沾染上这些些肉眼难见的微小血滴。不过自己毕竟是狗,不是人。谁会相信一条土狗的独家之词呢?所以土狗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暂时放过这个杀人嫌犯,不可因小失大,毕竟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监视杨德弘。听到刘黑子的呼唤声,便怏怏的回到其身边,躺在阴凉地休息,但在监督杨德弘的同时,也密切注视着那个茶摊老板的动静。

茶摊老板见土狗并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以为不过是自己虚惊一场。擦了擦脑门上的点点虚汗,陪着笑脸继续给众人蓄水。

杨德弘并没有和众人一起喝茶聊天,只是端了一碗茶水,说是后面有辆镖车的轮子有些问题,可能需要修理一番。自个端着茶水就去修理镖车去。刘黑子见此人甚是工作尽心尽责,心里很是欣慰,不由得暗暗将此事记在心里,待日后逐步重用其人。

杨德弘见众人并不留意自己,暗暗躲着镖车之后,趁人不备,将那杯茶水倒在地上,并小心的用浮土掩盖住水渍。这才蹲下身子,装着在镖车的轮上摸来摸去,好像真的在维修一般。杨德弘嘴角轻轻上撇,摸着自己那半白半黑的脸孔,眼里闪过一丝戾气,暗暗自忖道:刘玉嫣,本来想晚点收拾你,没想到你自己投入这罗网之中,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进来。既然如此,这次就连你们父女两一块收拾。省得我还要动两次手。

想起自己的这张阴阳脸,杨德弘气就不打一处来,虽然事后,刘黑子也当着杨德弘的面厉声训斥了刘玉嫣,令她以后不得再拿杨德弘做那无聊的化妆品实验,否则不认其为女儿。并陈恳的给杨德弘赔礼道歉,给了足足二百两银子作为医药费赔偿。并郑重许诺以后若是因为这讨不得老婆。刘家愿意再出银子负责全权包办,替他找个漂亮的媳妇。杨德弘知道这不过是刘黑子的假意托词,真要是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恐怕又是另一回事情了。不过想着自己还有任务未完成,杨德弘也只有收下银子,并连连感谢镖主的好意。算是了解了此事。但心里却别提有多恨这刘语嫣了。

因为行程具体路线只有刘黑子一人得知。所以早在出之前,杨德弘就已经接到了刘虎的密令,让他设法进入镖对,并沿途留下标记,给其后的大队人马指明位置,方便劫杀镖队,杨得弘也都一一照办。可这时间已经过了十天有余,也没有看见假扮劫匪的刘虎出现,跟别说大队人马出现。眼看着,镖车队伍就要到了江南地界,人烟繁密,一马平川,就再也没有了动手的机会,心里不由的有些慌乱起来,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心里正在猜测缘故之时,今天早上到达这临江渡口时,就看见那个茶摊老板趁着其他人不注意,背对着自己,连作了几个事先约定的手势。心里顿时便有了底,知道人马已经赶了过来。而此茶水中已被下了手脚。自然找个借口,将这茶水倒掉,然后静待下手的时机。

众人喝了一大功夫的茶水,对面的渡船这才姗姗漂了过来。刘黑子见渡船靠岸,一脚踏了上去,寻着船主,就说起这过河的船价,本着节余的想法,开口就报了极低的价格,原以为对方可能不会同意,势必要讨价还价一番。哪知对方当场就一口爽快的应了下来,然后就让众人赶紧上船,免得误了过河的时辰,耽误了自己的生意。

刘黑子心里一喜,只道是自己最近运气大好,凡事一帆风顺。并不做他想,吆喝着众人推着镖车,收拾好行李,登上船去。众人一见如此,纷纷放下自己手里的茶杯,并把茶钱付清,和茶摊老板打了招呼,便告辞而去。

土狗也跟着队伍,越上船头。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感受着徐徐吹过的清风。原本有些沮丧的心情也不由的猛然一震,豁然开朗起来。

渡船不大,只能容纳十几人同时乘坐。刘黑子携着刘语嫣,土狗,及多数众人先行跳进船舱之内,将剩余的车马行李交给在岸边等候的几名镖师看管,等稍后赶过来的渡船再行登船。为了给后来的船让地方,船夫将那三丈来长的竹竿在岸边大石上用力一点,杆头微微弯曲,便驶离河岸,朝着下游的对岸而去。

“开船噢……”船夫卖力的长声吆喝着,声音在湖面上散开,隐隐可以听到对面山丘上传来了层层的回声。

渡船缓慢的在水里飘动着,随着船夫的每一杆下去,杆杆见底,只剩下几尺的长度露在水面上。江水清幽,如同一张碧绿的软丝绸缎平滑而干净,加上两边郁郁葱葱的山峰,极有些青山绿水,诗情画意的韵味。让从没出过远门的刘语嫣极为好奇,拉着土狗就要从船舱里出去。土狗不好拒绝,暗想在这江河之上,单帆片舟,想必那杨德弘也耍不了什么阴谋。便由着刘语嫣性子,一起站在船头的最高处看起风景来。

为了等后面的船只,渡船前行的度很慢,看见后面的镖师推着行李也上了一艘渡船,并慢慢与其拉近了距离,这才又杆头连点,加快其行船的度。

众人对这湖光山色早已习以为常,没有任何赏阅的闲情逸致,都躲在船舱里休息,刘黑子也靠在门口,视野能看见刘语嫣的范围的位置上,虚眯着眼睛,想着自己的心事。

自己接了这趟镖活,虽然先前收了客户不少定金,后期的报酬也是极为不错,但几次和对方洽谈业务的时候,都没有能和那传奇的江南富商“钱百福”能够见上一面,这令刘黑子最为感到遗憾。虽说自己也明白以对方的身份,恐怕也不会千里迢迢的和自己见面,但刘黑子打着为镖局以后建立长期合作伙伴的主意,此次跑镖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能和“钱百福”见上以免,希望能够签下长期合作的契约。

刘黑子感到自己年龄有些大了,精神头也一天不如一天,原本就想将这镖局的大梁交给这两个儿子们来打理,可大儿子身处师门“金刀门”一直学习武艺,虽说功夫还算可以,但为人有些浮躁,纨绔子弟风气重,不堪大用;二儿子虽然武艺和胆识都是上上人选,但这脾气却是不好,稍有不顺,便动了杀意。杀气太重,容易得罪人,甚至招惹杀身的祸端。想到这里,刘黑子觉得自己有些头痛,伸出双手放在太阳**上按抚。

看来自己真的有些老了,这才走了多久呀,竟然有些头晕眼花起来。刘黑子心里想着,但突然心里蓦然一惊,暗道不好。不光是头昏眼花,眼皮子直打瞌睡,连四肢都开始有些无力软,双手逐渐变得麻木,而且越来越沉重,隐隐好像是中毒的症状。难道是刚才的茶水里被人下了蒙*汗*药?不可能呀,这么多年来,还没有什么没有见过的毒药,一边的毒药伎俩根本就瞒不过自己的法眼。难道是……传说中的“无色软骨散”。

刘黑子顿时感到后怕,汗毛倒立,脑门上的冷汗珠刷的一下流了下来。身体已经有些不听使唤了,嘴巴也说不出话来。勉强靠着船舱壁,移动脑袋,这才现其他镖师都有些和自己的类似的症状,也都明白了也中了别人的圈套了。坚持着都想站起来开口说话,但还没有站立起来,就又瘫倒在地上,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刘黑子凭着自己的浑厚的身体素质,勉强将身边的“金背刀”拔了出来。手里还没有用力,就觉得脑后突然感到剧痛,手里顿时一松,“金背刀”从手里滑落下来,倒在了地上。倒地的一瞬间,隐隐看见有人正拿着木棒,站在自己的身后。

“md,跑了一辈子江湖,今天竟然还是着了别人的道,死在这江湖上呀……”刘黑子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