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扎克并不缺乏以一敌众的经验，更不缺少对付众多敌人的招数，当他调转全部的神力，开始准备神之裁时，那股磅礴而出的神力，甚至在他背后凝结成了两片光翼，让这位垂暮的老人，仿佛光明神的使者，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凯斯特虽然不识得巴尔扎克用复合神术用出的神之裁，但他也知道若是容红衣主教把这个神术完成的话，只怕自己就十死无生了，不过想要中止一个级神术，可不像中断其他施法那么容易。何况巴尔扎克早就布下了重重防护，一时半刻想要打破根本没有可能。

（可以逃跑吗？）凯斯特的意识中，传来英格尼的声音。

（往哪里跑？神之裁一出，就算躲到另一个次元去也会被轰杀，虽然巴尔扎克的神之裁只是仿制版，但威力可不含糊。）

（那么让金刚傀儡组一个防御法阵吧，应该能硬抗过去的。）

（成功可能性不过一半，而且就算能扛过去，你我也不会有再战之力，面对巴尔扎克接下来的打击要怎么办？）

（……难道说，你我就要死在这里？）

（怎么可能！？王牌，我还有一张！）

凯斯特缓缓取出一直别在腰间的匕，心中默叹：这一次，不成功，便成仁吧！

脚下一点，整个人仿佛化作飞鸟，向巴尔扎克疾飞而去。而在他身后，是满脸惊诧的英格尼。

合体战阵，居然被凯斯特强行解除了！

这一次。法师是真地去搏命地。凯斯特地狂傲让他有足够地勇气这么做。但他却不能把英格尼也带入危险当中。

红衣主教察觉到法师地逼近。心中暗暗笑：卖弄小聪明地结果。就是狗急跳墙了。在绝对地力量差距面前。那些小伎俩又能有什么用？企图用物理伤害强行中断神之裁。想法不错。因为在聚集神力地过程中。巴尔扎克身旁几乎形成了禁魔空间。以凯斯特地修为还不可能破解得了。唯一地突破口就是物理伤害。然而巴尔扎克护身地神术。足以抵挡最为锋利地刀剑。

“那就挡挡看这个。老家伙。”

凯斯特手中地匕忽然变化了形状。进入巴尔扎克地禁魔领域后。附在匕上地强力幻术失效。露出了它地本来面目。精致华丽地刀柄上。小巧地刀刃仿佛一件脆弱地艺术品。但那股纯洁不带一丝杂质地神力。却让人触目惊心。

“审判之手！？”巴尔扎克地神术终于断了。他不得不断。教廷地至宝可以轻易破开一切神术与魔法。他地护身神术形同虚设。而审判之手地威力。作为红衣主教地他再清楚不过。

哪怕是教廷认定具有教皇资格地人。在接受审判之手地审判时。失败率也要过一半。更何况是巴尔扎克这样自认为成不了教皇地区区主教？巴尔扎克不想冒这个险。也冒不起。所以他必须把凯斯特和他地审判之手拦下来。

审判之手破尽天下魔法神术，巴尔扎克知道这个时候任何防护神术都救不了他的命，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命搏命！暴喝一声，将身边聚集的神力全数爆开，霎时间，仿佛天崩地坼，狂暴的能量流动带起一阵撕裂大气的狂风，地面上的树木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牵住，挣扎着脱离了土地的束缚飞向天空，成千上万的树叶在暴风中脱离了肢干，弥散在整个空间当中，与沙尘泥土一道遮盖了所有人的视野。

尘埃落定时，半空中只留下了一个人的身影，红色的长袍包裹着他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狼狈万分。英格尼惊喜地喊道：“凯斯特，你……”

声音戛然而止，英格尼骇然惊觉：那个人并不是她所期待的红袍法师，而是……红衣主教巴尔扎克。

神之裁的神力爆，的确阻止了凯斯特的突袭，然而那毁天灭地般的能量却是敌我不分，玉石俱焚的。巴尔扎克虽然身上带有护身神术，但也禁不起最近距离的神力爆。因此身负重伤，但也仅此而已，圣光之巴尔扎克，还没有那么脆弱。

而凯斯特……巴尔扎克还清楚的记得，法师身上的防护法术并不多，等级也远没有自己的神术来的高，虽然距离稍远，但是在那种能量狂流之下，必然会尸骨无存。

当真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巴尔扎克解决了凯斯特，但本人却受到了无法逆转的重创，**上的创伤可以医治，但是强行引爆神力，无疑是渎神之举，这一战之后，巴尔扎克的神力等级最多恢复到七级，从今以后，圣光之巴尔扎克的威名，将大打折扣。

（然而，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若是被审判之手刺中，那个法师会毫无损地将我击杀，现在虽然局面惨烈，但我至少除去了坎普城中的最大变数。那个该死的炼金术师，可是连教会高层也一直在关注的人物呢……）

巴尔扎克已无再战之力，当然，若是不惜伤势加重，他倒是可以顺势杀掉地面上那个恍然不知所措的少女，但是巴尔扎克很清楚，英格尼的强大，是建立在凯斯特的支撑之上的，没有了凯斯特，英格尼根本一事无成。而且沉浸在悲伤中不可自拔的法师，只怕连完整的释放一个法术都办不到，现在，英格尼已经等于被废掉了。红衣主教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一个废人损伤自身。

驱使破损的云团离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坎普城，已经渐渐沉入夜幕的小城里已经亮起了灯火，而成百上千的灯火，几乎点亮了半个夜空。那是不属于南方行省的繁荣景象，在贫瘠的南方大地上，是如此的鹤立鸡群。

（今夜之后，还会如此吗？没有了卡洛尔的坎普，在被人瓜分掉那惊人的财富之后，立刻就会变回原先的一无所有，我……真的做了正确的事吗？）

“既然怀疑，就不要跑来抛头露面啊，老家伙真是越活越糊涂了。”

（是，幻听吗？）

英格尼痴痴地跪坐在地上，默然不语，可是泪水已经自下颌一点一滴落在地上。在今天以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是如此离不开一个人，没了他，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眼前分崩离析。

虽然平时喜欢和她拌嘴，喜欢用恶作剧让她哭笑不得，还喜欢肆无忌惮地拿她的胸部开玩笑，但是……凯斯特的确是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也是在认识他之后，英格尼才开始有了真正的朋友。

“圣光之巴尔扎克，名不虚传啊，无论是神力还是应变反应都是一流的，难怪能在南方行省称王称霸。不过从今以后，只有七级神力的他，大概只能退居二线了。”

英格尼抹了抹眼睛，但泪水却更是汹涌不止，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能听到凯斯特的声音，仿佛近在耳畔，但是她却知道，她与凯斯特之间，已经拉开了最为遥远的距离。

“没关系，只要一步，我就可以见到你了……”英格尼说着，从腰带上取下了法师护身的匕，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凯斯特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会很痛的。”

“没关系，只要一下就好，我很快就会见到你了……”

“一下就好，那是高手，以你的手法，很可能把喉咙捅得要破不破，气管撕裂，喉骨错位，到时候血如泉涌，呼吸不能，却迟迟死不了，万一被路过的好心人救起来，等于白白受罪。你确定自己要这么做？”

当啷一声，英格尼手中的匕落到了地上。

再怎么迟钝，少女也意识到，自己听到的声音并非幻听，她转过头去，正好见到一脸戏谑笑容的凯斯特。

少女大叫一声，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想说话，却现没有比哭声更能表达感情的言语，于是便尽情地将自己的恐惧，悲伤，委屈，泄出来，泪水湿透了法师的红色法袍。

“好啦，别哭得像是女妖尖啸似的，我哪有那么容易就死啊？巴尔扎克想要玉石俱焚，那是他一厢情愿。我可有替身傀儡的啊。”

替身傀儡，是傀儡机关中，制造难度位于顶级之列的傀儡，它的作用和之前使用过的拟态傀儡有相似之处，但是比它要高级的多。替身傀儡会在主人遭受致命打击的前一刻，转移自身和主人的位置，代替主人承受打击，以自己的毁灭换取主人生命的延续。

替身傀儡的制造涉及拟态技术，空间转移技术，幻象技术……虽然作用非比寻常，但过高的制造难度与代价却让它成为了传说中的梦幻道具，事到如今，随着魔法文明的退化，已经很少有人能见得到替身傀儡了。

甚至英格尼，也想不到凯斯特居然成功做出了替身傀儡，表情惊讶万分。

“别这么看我，凭我的本事，还不足以炼制替身傀儡，虽然成功率也是过一成的，但是我很难凑齐十份材料，那个傀儡是人送我的。”

英格尼释然，作为凯斯特最为亲近的人之一，她很清楚他和卡塔洛斯之间的关系，凯斯特或许无法独自炼制替身傀儡，但是若有大6最强的魔法师帮忙，那就一切皆有可能了。

“不过……刚刚你一直躲在我背后，是故意想看我哭出来的样子吗？”

回复冷静后，少女又变回了原先的灵动跳脱，一对红红的眼睛里，泛出狡黠的光彩，让凯斯特看了暗呼头痛。不过对付小丫头的撒娇，凯斯特已经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他紧紧扣住英格尼的肩膀，语气恳切：“相信我，我绝对是故意的！”

地平线上，只剩一口气的残阳，在英格尼气恼的叫喊声中沉没了身影，漫漫长夜，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