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搞改革,不辞劳苦 争方案,…
作者:柳豫闻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49

夜里,父女两彻夜长谈,父亲想让她留下来:“家里就我和你姨妈两个人,我已是风烛残年,厂里事儿,力不从心,你既可帮我照护下厂子,我也有个依托。”老人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爸一生没求过你,这也许是最后一次奢求吧。”

肖冰鼻酸眼涩,泪眼望着父亲苍老了许多的脸――当年父亲可是一表人才,潇洒干练形象,已成回忆。“不是还有两个弟弟么?你老完全可放手享晚年清福。”

老父长叹一声:“快别提他们,都被你姨妈娇坏了,不学无术,惹事生非,自甘堕落,简直是纨绔子弟,你回家几天,曾照过面?”

“那他们?!”肖冰不解地问。

老人不无痛惜:“靠政府对工商业改造,手里有几个钱,与你大相径庭,已变成小混混。”

“你不能好好管教下?抛开为国效力不说,起码得自食其力,靠祖上产业,会坐吃山空。”肖冰担心地说。

“谁说不是?”老父无奈地:“管得了?好容易回趟家,还没说上几句,你姨妈就蹦地三尺护上了。唉,创业难,守业更难,这份家业迟早要毁到他们手里。”

肖冰不由为父亲窘境忧心如焚。

“这也是我想留下你的原因。”老人说:“何况,我欠你太多了,就算父亲对你的补报。”

肖冰听到这里,又一头扑进老人怀里,真是钻心刺骨,伤心得哭了半天,仰起朦胧泪眼:“爸,你说错了,是女儿欠你太多,本该守在身边,尽守孝道,爸,你不知道,那里大堆工作等着我呢,战争年代,都义无反顾,和平建设,怎能当逃兵?那里是比这大城市艰苦得多,仅个人生活而言,更天壤之别。可,祖国历百余年外侵内乱,好容易解放,人民当家作主,正是我们这代有知识的人施展才华,用武之时,目前国家还百孔千疮,怎能离她而去,辜负党和人民期盼……”

父女两心与心的温馨,心灵的碰撞,说活了老人爱女之情:“孩子,你说得对,当年,你奔的这条路多么可贵?父亲未能接济你,有愧啊!今天,只想到自己小家,忘了祖国这个大家,想你,决不拦你,去为你的事业奋斗吧,何况,天下没不散筵席,我已垂垂老矣,就是回到身边,还能与你厮守几年?如有时间,带着未曾谋面的门婿和外孙女来探望下,哪怕过上半日天伦之乐,我心足矣。”无限惆怅,滴滴泪水,落到肖冰脸上。

还有啥说?老人心愿并不苛求,肖冰滚在父亲怀里,柔情似水,泪眼凄迷:“爸,稍假以时日,定带他们来看望你老。”

老人听了,频频点头,那苍老悒郁脸上,似绽出心满意足的欣慰,好象未曾见面的门婿和外孙女已到身旁,这一瞬表情变化,被她捕捉到,并深深定格在脑海里。几年后,因小人弄权,对她诬陷,身置囹圄,得到老人辞世噩信,已是几个月以后同志们转弯抹角告诉她时,想想自己失信于父亲并不苛求的冀希,老人心愿未了,心里该多痛苦与思念?苦熬苦等而不能一见,此一抉别,已是相见无期了,最后的音容和冀盼神态,成了她终身挥之不去的回忆与痛惜的遗憾。她思念母亲,更念及爱她如掌上明珠的父亲,幽冥相隔,到哪里去寻觅?一切思念,只有深埋心里,靠回忆和捕捉慈父别情来治愈滴血的心……

从天津回来,一病不起,梦中都常见父亲冀盼悒郁的脸,殷殷走来,一次次惊魂,再不能寐。

岳萍、淑菲听到后,千劝慰,万解释:志远一家,远走异国它乡,怕也相见难再,岳萍同样有失母未见之恨,只有淑菲老母接来汇江。岳萍说:“我们投身革命,是失去很多,尤其自己亲人和战友。虽有一失,但得到的更多,有小燕妈这样牵挂我们的老人,有刘书记慈父般关爱,有处处保护我们的群众,有我们众兄弟姐妹在一起,鲁迅先生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我们可是朋友满天下,亲人遍神州,祖国处处有我们亲人,小妹,定要想得开,今后日子还长着呢,也许,真正人生才开始起步。”

淑菲老母疏理着她的乱,慈爱地:“孩子,我和小燕妈都是你们母亲,众姐妹情谊,也是前世修来的缘份。”

肖冰岂是想不开之人?对白明的老人,视为自己亲生母亲,虽平静下来,或夜阑人静,常勾起思念之情,儿时父母对她关爱不尽的回忆,电影般一幕幕从脑际闪过,但白明母亲的体贴,工作的繁忙,病未痊愈,就拖着个病恹恹身子上班去了……

现在,听了白明的话,不由一惊一喜,真是家中方七日,世上几百年,社会展一日千里,我岂能坐视不动?一天也呆不住了。

她和刚从水利学校毕业的工程技术科章勇、马其,将汇江水利资源普查情况及他们计划方案,同局长苟仁,一块向市府主要负责人及主管赵宏副市长汇报后,肖冰提出他们建议:鉴于建国不久,百业待兴,考虑到财力及物资严重不足,技术力量滞后,全面铺开,尤其上大型项目实为不妥,搞不好会劳民伤财,由点到面,逐步铺开为宜时,肖冰还没谈出下步方案,就被苟仁打断了:“作、作为、为水电部门,要急、急人民所、所急,以、以肖、肖副局长之、之见,我们汇、汇江全、全面实现、现水利化,要、要到、到猴年、马、马月,啊?”

这苟仁不足四十岁,低矮干瘦,尖嘴猴腮,一双小眼挤挤绰绰,山羊胡圈着个婆婆嘴,眼眨巴半天,口吃得吐不出句话,一张嘴,只急得小脸如同猴儿**,血红血红,越急,越说不出句囫囵话,表达不出自己意图。饶是这样,好摆个臭架子,显得不伦不类,猥琐不堪,犹似马戏团里杂耍的小丑。越怕别人看不起,越显出耀武扬威领导派头,惟恐别人抢了他的“头彩”。所以,忌贤妒能,成了他的强项和专利。对水电一窍不通,既不学习,更别说不耻下问,又总爱表“宏论”。想以此树权威,却实得其反。说什么:修渠不就是挖沟砌岸,修库大不了挖坑筑坝,有啥神秘的,谁也别拿臭技术吓人。开会讲话,穿靴戴帽,白话连篇,富有催眠力,不少人只有靠抽烟打盹熬时间。因为单位里人都有教训,他的话从来不准别人纠正,否则是大不敬,立时给小鞋穿。是个贪婪、心黑、愚蠢、狭隘之徒。农村土改出身,升任区长后,一次市委常委、宣传部长赖青下乡时,不知用啥法术,得到赖青垂爱,真可说鲤鱼跳龙门,连跳几级,提为市水电局长。他与赖青关系,私下里众说纷纭,有人说,赖青专用奴才、狗才,不用人才,好对他言听计从,便于驾驭。有人讲,关系之深,别有洞天,鲜为人知,反正后台大得比梁粗,得罪不起。在他面前,再有能耐,也得装出矮三分,宁可装痴卖傻,不可“智高盖主”,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见谁违其所愿,技高一筹,这人离末日就不远了。所以,干脆敬神鬼而远之,惹不起躲得起,没有要事不碰面,你叫打狗掂根棍,让叫撵鸡拣石头,当个“顺民”,明哲保身。

肖冰稍后调入,机关暮气沉沉,死水一潭,劲吹无浪,刮风无波,什么资源普查、规划、蓝图,也就无从谈起。苟仁爱假大空,大家既不敢反对,更不想苟同,他提出一年实现汇江水利化,终不了了之,一事未成。开会大话连篇,唾沫飞溅,局里人背后不无幽默地:“苟局长早提前实现水利化,且有前意识,已建成‘喷灌’。”

肖冰到任后,局里同仁,清楚她早年出自名门学府,该市唯一水电工程师,已略知她为人与才干,不少好心同志,尤其一批技术骨干提醒她,切不可显山露水,稍有锋芒,后果难料。

肖冰思虑再三,以工作为重,决不能患得患失,甚或为升降沉浮,有半点杂念,起码,对得起党的关爱,人民冀盼。为尽快打开水利建设局面,对非原则问题,忍让为上,以求团结。可这苟仁一向以大老粗为荣,沾沾自喜,对知识分子出身的干部不屑一顾,有种先天性敌视,总以为肖冰举止高雅的谈吐,有章有法的安排,以至气度和智能,下属越敬服,越认为是对他的蔑视,常讲些使他听不懂的专业名词,两眼眨巴半天,接不上茬儿,错认为当众羞辱,出他洋像。他的高论,人们要么鸦雀无声,要么扭头窃笑,要么交头接耳,不知议论些啥。也有胆大的,提些问题,请示他表态,叫他下不了台,对肖冰,却一呼百应,言听计从,更加深了他内心仇视……

今天肖冰的话,似抓住把柄:“平、平地人,谁、谁不、不能挖个水沟,山里、里人谁不、不会劈个山,我、我认为,应、应当、当相信人、人民的创造、造力,广大群、群众的积、积极性,千、千军万、万马齐、齐上阵,遍、遍地开、开花,大、大小项、项目一齐、齐上,双、双管、管齐下,一、一年实、实现水、水利化,争、争当全、全省的排、排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