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冰不顾身虚体弱,带着章勇、马其一批年轻技术人员,直奔小山镇,利用高级社威力,力争在短时间内,把这个试点搞起来,摸出经验,找出路子,以便推广。通过实地练兵,提高现有技术人员水平的同时,再培养一批土专家,为尽快全市实现水利化进军打下基础。
张军别提多高兴了,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已在小山镇安排了办公及住地。
肖冰考虑到小山镇离工地较远,坚辞而去,到工地安营扎寨。
张军为难地:“肖姐,山里连住地都没有,你这身子……”
肖冰不在乎地一笑:“军弟,我可不是娇小姐,更不是来享福的,作为水利战线上一员,命中注定不是蹬山攀崖,就是跑滩防汛,蓝天是房,大地是床,这是每个水利工作者必须面对的现实,就象建筑工人,只有盖楼的份儿,少有住楼机会。不要把我看得太娇贵,苦与累,对我来讲,是锻炼和改造的良机,何况,当年在太行山几年战斗,对山区怀有深情,投入她的怀抱,才有回家的温馨。”
一席话,说得张军放不是,拦不能,尴尬地愣在那儿。
肖冰一笑:“我的土地爷,就别为我犯难,咱们走。”
张军无奈,只好随她而去。
正象张军所说,这太行深山,沟岭纵横,人烟罕至,哪会有房子?山高沟深,崖峭林密,阳光时隐时现,山里忽暗忽明,神秘中透着神奇,不知名的山雀互唱,悦耳动听,“鸟鸣林更寂霞”。不亲临其境,很难理解诗中之意。踏在乱石杂草丛中,偶有爽人心肺的幽香扑鼻。远眺,山腰如烟似雾,近看,怪石嶙峋。也许她对烟雨太行有几分偏爱,谢绝张军好心阻拦,硬是爬崖蹬崭,选了个大的岩洞,作为住地兼办公地,中间扯了个布幔,和同志们一块住下来。
她雷厉风行,一边带人勘测,一边设计,经与彰州水电局长杜昌和技术员梁枫等人反复论证、计算,尽量减少桥梁、涵洞等费时费料建筑,用她聪睿头脑,对事业赤诚,工作的执着,理想的追求,集思广益,与同志们昼夜奋战,终测绘出一条最便捷线路,作为修渠蓝图。根据水源,选取蓄水最佳位置,共同设计出几座水库,考虑到流量与落差,一水多用,又规划出几座装机容量不一电站,以便人员全面铺开,同步上马,能“水到电成”。
几年的交往,肖冰熟知杜昌、梁枫这两位中年知识分子,精于业务,埋头苦干,作了大致分工:她与马其、章勇等人以修渠建站为主,修库筑坝,由杜昌、梁枫把关,可说配合默契,一拍即合。
开工了,以张军为指挥长的水电建设指挥部成立后,一听修渠引泉电,社员个个擦掌,人人争先,各社领导带领社员,浩浩荡荡,开到承担的指定位置,肖冰的榜样,鼓舞了广大群众不怕苦累、艰险的浩然壮举,搭帐篷,住岩洞,太行深山,一时万马千军,红旗招展,自从盘古开天地,这沉寂的深山空谷,一下沸腾起来,显得勃勃生机。
社员攀崖蹬崭,风餐露宿,以征服大自然为已任。姑娘还以住山洞为荣,在洞壁岩石上写下不少豪言壮语,什么“玉石楼,玉石房,玉石铺地玉石墙,玉石门前玉石路,社员躺的玉石床。”以苦为荣的革命豪情,更激励了肖冰一行,对工程质量的要求,近乎残酷。肖冰再三对技术人员强调:“在测量设计上差之毫厘,就失之千里,人、财、物的损失,不堪设想,
为对起群众不畏艰苦、险恶的战斗精神,在技术上决不能有细微疏忽,必须拿出过硬本领,决不能功亏一篑,不见‘江东父老’事小,怎对起赤胆忠心盼水如命的群众?”
章勇说:“肖局长,你放心,我们定会走一步俩脚印,处处认真,时时留神,决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辜负乡亲厚望。”
马其也说:“我们人年轻,多走、多测、多算,吃点苦算什么,为修渠引水,甘愿甩掉几斤肉。”
肖冰被同志们一个个吃大苦耐大劳感动,抱着高度责任心,以当年作战心态,为保证不出一点纰漏,终日攀崖蹬崭,与社员一块挑灯夜战。
肖冰望着半山腰风吹绳晃一组组抡锤打钎人群,心里一阵阵热乎,为改天换地,人人都抱着卧薪尝胆、报效国家的耿耿忠心,用不了几年,就会扔掉一穷二白破帽子,过上幸福的现代化生活。望着热气腾腾工地,震撼山岳气势,挥汗如雨干劲,使她两眼湿润。虽经历了无数个日夜与同伴攀崖测量,灯下设计,反复修改方案,本来就弱不禁风身子,更显瘦削。每当夜阑人静,同志们再次奔赴工地,一弯新月高悬于苍茫的黑森森山头天穹之际,想想才两个多月孩子,一种母爱默默从心头涌起,说不出的思念。但一想到未来,那时,遍地水流哗哗,村村灯如白昼,处处机器轰鸣,念子之情,思子之痛,又收了回来。祖国眼下虽贫穷,正可用双手去描绘最美最好蓝图,如能在我们这代人手里完成,不更有意义?便从一闪念愁肠中解脱。想想当年小方为救医院与敌人同归于尽悲壮,小燕为救同志与战友甘愿牺牲义举,更可贵的是小燕妈,听岳萍、淑菲说,这位坚强老人,并没被失去两双儿女压垮,勇敢地站起来,把母爱分享给他们每个人,多么高尚情操,博大胸怀?谁人没高堂父母?谁人没心爱儿女?本应拿起接力棒,奋勇向前,完成他们未竟事业,自己却陷入儿女私情,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难道忘了入党誓言,刘书记谆谆教诲?在心里责怪自己,脸不觉绯红,把技术人员分工,各负其责后,她,除全面负责技术外,把最险要的钻洞工段承担下来。
工程,在社员日夜挑灯苦干下,顺利进行,度之快,远出预料,令她惊叹。
初冬,山区严寒来得特别早,山外才起鸡皮冻,这里已扬风掉雪,满山遍野,银装素裹,尖厉凛冽的顺山风,象向人们示威,吼叫着阵阵袭来,透心刺骨,旋起的雪,漫天飞舞,将修渠者卷在风雪里。遥望崖崭上劈山修渠社员,仍挥汗如雨,热气腾腾,全没把老天的戏弄与挑衅放在眼里,姑娘媳妇们头戴柳条帽,身穿红棉袄,脖上系着紫色方巾,抡锤打钎,一刻不停。仨人一组,一人扶钎,两人抡锤,银锤一跃,“叮――叮――”,几十组锤钎一个响声,打起背锤,直上直下一条线,抡起圆锤,又似弯月,说声快,就只能看到八磅大锤的弧光在空中一闪而过,钢钎,象往土里插,迅地朝岩层钻去。随着锤钎的响声,崖崭上不时传出姑娘们气吞山岳歌声:头顶白云脚踏山,手扶钢钎空中悬,只顾崖崭打钎忙,哪管汗水湿衣裳……
她们,银锤打落满天星斗,炮声迎来东方朝霞,险恶崖崭,终被一个个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