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替身
作者:荷舞东风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5792

林易渺在客厅的台式旧电脑上用宁文胜的Id号“胜券在握”在股票论坛和博客里布消息,他按照极鑫投资公司的指意以公司操盘手的名义用股票术语和数据分析大盘走势、推荐潜力股票、分析问题股票,心有成竹很内行的样子,似乎不买他们推荐的股票就会错过挖金的好时机,不卖他们现的问题股票就会受损。一些股票果然向他说的那样上涨或者下跌,赢得了一些散户的信任。作为新的操盘手博客和帖子,那些点击量和留言量算不上太多却聚集了比较乐观的人气,也吸引了一批忠实的读者。如果人气偶有冷清,他就用各种各样的马甲伪装出一些人气来吸引大家注意。

那些博客和帖子里都留下了宁文胜的网络联系方式,如果不是跟贴联系就是QQ联系,手机是不能留的以免通讯费太高,座机电话同样是不能留的以免被人察觉所谓的操盘手不过是在公司之外办公的见习生。

林易渺同样用宁文胜的QQ号“胜券在握”回答前来了解极鑫公司的散户和准散户咨询,以公司资深操盘手的身份。如果有临时答不上的问题要么有意避开,要么用专业得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对方也听不太懂的话去塘塞,目的只是一个:让对方相信极鑫公司是正规的、很有投资经验的、即使现在同样亏着也会在今后咸鱼翻身的。有人打算听从投资公司买进卖出的指示自行管理股票帐户,按时间长短付咨询费;也有人愿意在他们指定的证券公司开设帐户请操盘手全权代劳,保本按五五提成,不保本按三七分成,客户七成。有此意向的人很多,真正把钱掏出来的一个没有。虽然他反复强调大盘处于底部区投资风险不大,但对方还是持观望态度,悲观的人指望着大盘再跌数百点后然后进来赚取更多的利润,乐观的人说要等大盘爬坡后才进来赚有把握的钱。面对各种各样来探路的散户们,他心里一边骂着他们贪心不足,一边佩服着他们的慎重态度。如果他手中有钱,早就冲入股市了,誓要在跌倒的地方重新站起来。那些散户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不久,大盘在企稳了多日后又下跌了近两百点,他再也不敢相信什么大盘底部了,从前他以为地狱不过十八层,现在他相信有一百八十层。

宁文胜的注意力没有在他的“胜券在握”博客、论坛和QQ上,在自己的股票上。他和赵商、付应一样在卧室里盯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潜心研究自己的股票,股票的分时走势图就能牵引他当时的喜怒哀乐,笑声、叹息声、骂声不时就会从他嘴里传出来。但是过后他不会一直沉迷在开始的情绪里,即使中午吃着林易渺为他们做的饭也会畅谈自己的得失,和大家争论个股的好坏和操盘的手法,然后对明天充满了信心。

宁文胜在暑假之初应聘到极鑫投资公司后参加了一周的操盘培训,然后开始为公司作网络宣传。底薪五百,奖金按筹集到的资金性质提成,所谓资金一种是让用户在公司指定的证券公司开户,证券公司可以抽取交易佣金;另一种就是把资金或者帐户交给公司,再交公司操盘手运作。至于操盘,公司并没有给他一分钱的资金进行操作,而是要求他先自筹十万以上的资金在指定的证券公司开户后自己操盘两月看最后业绩再确定是否正式录用。他以为在股市大跌后进入股市应该是稳操胜券,只要大盘一有上涨就会水涨船高,没有不赚的道理,就向家里先后筹集了二十万作为操盘练手。结果近两月时间下来大盘略有上涨他赚了一些,大盘现在再度下跌他的帐面出现了亏损,而赵商和付印目前都小赚了一笔,这让他闷闷不乐。

宁文胜盯着k线图不解地对客厅里的林易渺说:“见鬼,怎么按照公司的指示操盘也亏呢?”

林易渺也为这事纳闷,如果自己有客户象宁文胜那样听公司的指示操盘出现了亏损不大骂他才怪。他仔细分析过操盘日志和帖子若有所悟,宁文胜既然问起来了,他就说:“公司只是为我们指示了操盘的大路方向,但并没有时刻指导我们怎样驾车,比如在急转弯处该调转方向,我们却还一直往前开,就跌到山谷里出事了。”

宁文胜说:“谁需要公司指大路方向啊!我还知道方向呢,谁不知道每只股票最终都会上涨?我就是需要在关键时候得到指点,就要知道在哪点买进哪点卖出,这点都办不到还叫什么投资公司!”

林易渺走到宁文胜身边,看了看他的股票,笑道:“如果公司能随时控制到这么精细,它还在上海展什么呀,早就成了国际操盘大鳄了,玩转道琼斯。你就是心急,才多久呢就想当富翁了!自己选中的公司,赚不到就有抵毁之词了。”

宁文胜说:“我才没选它,只是那天碰巧在路上现这家公司要招聘二十个操盘手,我一去面试就成功了。是他选中了我。”

林易渺听了大惊,充满羡慕地说:“你应聘这么容易呀!现在大学生毕业正是应聘高峰期,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何况你还不是毕业生呢?名牌大学出来的你是不一样……”

宁文胜不以为然地说:“越是容易的岗位就越不值价,真理!我开始以为这是个高端职位,只有我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后来才现赵商这样的大一学生,还是大专生,居然也可以进来操……”

林易渺用手捂住宁文胜的嘴,打断他的话,小声提醒道:“赵商在隔壁,你说话小心点!”

宁文胜推开林易渺的手,放低了声音说:“放心,他炒股比我还痴,我在这里大声喊他,他都可能听不见。他家是做钢材生意的,对投资最感兴趣。”

林易渺想起赵商和宁文胜是用父母的二十万炒股,付印也只是暂时用了家里的十万炒股,想起自己用两万炒股都倾家荡产似的,不禁自卑起来:“你们都是来路不凡的人。我如果有你们那么好的家境该多好。”

宁文胜拍了拍林易渺的肩,说:“兄弟,我是沾上辈人的光,除了比你幸运,并不觉得有多光彩。如果炒亏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向他们交待呢!你呢,就让下辈人沾你的光算了,那才是本事。”

林易渺苦笑了一下:“我能生存下去就不错了,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如果我不能让我的老婆孩子过得好,我宁可不要老婆孩子,免得和我一起受苦受难。”

宁文胜说:“今后的事谁又说得清呢?如果你要做这行,即使现在差也不一定今后就差,现在好也不表示以后一直好,风险是很大的,高收益高风险,象玩蹦极。知道极鑫公司的顶极操盘手吗?”

林易渺摇摇头,他虽然帮宁文胜为极鑫公司作宣传,但对这家公司了解得并不彻底,即使知道公司办公楼的具体位置也不清楚它究竟是个什么样子,里面坐着什么样的人,又是怎样在经营。

宁文胜说:“他叫任子洋,号称阳任子,前几年他的操盘业绩在上海证券界可是响当当的,每年还外出周游列国呢。后来他离开极鑫公司去公募操盘了。只可惜你来上海的前一周他就跳楼自杀了……唉,真可惜,那样风光的人也落个如此下场,世事难料呀!”

林易渺疑惑地说:“他炒亏了?不是有不保本的炒法吗?”

宁文胜说:“说得轻巧,在公募做和私募做是不同的,那可是讲亿数的亏损,哪有白亏的理啊!不过他不只亏钱那么简单,还有其它问题,反正是巨额官司缠身,听说要追究刑事责任,他没法面对了。所以呢,你别给自己设置门槛,老婆孩子该有就有,谁知道明天是福是祸呢?”

林易渺诧异地说:“想不到极鑫公司也出那样的顶极人才呀!”

宁文胜说:“出了又怎么样呢,不过就死路一条。我呢,只想当一个普通的操盘手,比一般的岗位工资高些、比高级操盘手的风险低些就行了。我可不想当顶极操盘手,听说那里面有很多黑幕,我这人受不了太多制约,可不想在那里面成为暗箱操作的工具和傀儡。”

林易渺啧啧了两声,象是赞赏,又象是不信,说:“知足常乐,你是学到家了。不过,你又没在里面真正工作过,知道什么工具和傀儡呀!”

“反正别人是那么说的。”宁文胜打开了自己的证券帐户,看着里面绿色的数字说:“这鬼职位,用自己的钱练习操盘,我在底部进入都还亏了一万多!弄不好白辛苦一个暑假,工资贴上去不说,还倒亏本金!妈的,当了一两个月的见习生结果是在给自己打工,却不是老板,是散户一个!”

林易渺想起宁文胜由最初意气风变成现在的垂头丧气,为他鼓劲道:“二十万亏一万不算什么了,我两万都亏了一万多呢!这是黎明前的墨暗了,熬过了这段时间就钱途无量了。”

宁文胜把股票设置了委托,打算卖出一百股。

林易渺对宁文胜的操盘手法跟踪观察了一段时间,见他又是一手一手地卖,劝道:“胜,交易不要太频繁,涨两三点就在卖,还一手两手地卖,钱都亏在交易佣金上去了。”

宁文胜说:“高手才做长线和中线,我这新手只适合做短线,见好就收。这行情能涨多久谁也说不清,我就做短线,挣点就知足,免得涨上去又跌回原形空欢喜一场。”

林易渺说:“如果挣的没有套的多和耗费的多,不如不炒,空仓。这样小打小闹的买卖费力费油的,何必呢?”

宁文胜说:“少卖点,如果跌了我少亏点,如果涨了我还有股票能沾光,两头得利多好。这时候空仓就是浪费,说不定明天一个利好消息出来,我这股票就大涨了。我要随时潜伏在这底部,等着暴涨,不然踏空了,买的价更高。渺儿,不用着急,你不是说我只是小亏吗,只要大盘一涨,我的股票就会一飞冲天。那些在山顶上进来的都不怕,我这在山谷里进来的还怕什么?”

林易渺心想自己就是在山顶上进入股市后来从山谷里出局的那批人,有什么资格来批评宁文胜呢?理论的东西未必就是正确的,就象专职操盘手同样有炒短线的,股市里没有可总结的永恒成功,杀猪捅**各有各的刀路,说什么都象是多余。

宁文胜的那手股票成交了,他又委托买了另一只股票。他说:“渺儿,开学后我得回校去准备毕业事宜了,没多少时间守着这股市行情了。到时你帮我管理这一切,包括帮**盘,就算帮我给公司打工。如果我找到更好的工作你可以代替我在这里做下去,如果你能帮我在这里成为操盘高手,那就再好不过了。有机会我们两个可以一起做,开公司,对半分成。”

林易渺心想这是个好主意,点头嗯了一声,问道:“你回校了,赵商和付印他们呢?”

宁文胜说:“他们和我的情况不同,就看他们自己怎么安排了。不过他们可能不会在这里住了,离他们的学校太远。原以为我们聚在一起可以交流操盘经验,成为公司的新新三剑客,结果一交流操盘经验就是争论,谁也不听谁的,都认为自己更高明。呵呵,操盘操盘,只能操自己的盘,合作是不现实的了。各管各的吧,就看鹿死谁手了。”

林易渺想起自己和宁文胜在操盘风格上都存在分歧更不要说那两位了。他迟疑了一阵,说:“胜,我可以代你做这些,但**盘和你的想法肯定不同,如果我炒亏了,你会怨我的。”

宁文胜握着林易渺的手说:“渺儿,条条道路通罗马,我相信我们都不差,你比我还先炒股,比我更有经验,我相信你只会炒好不会炒亏的。只要我把帐户交给你,你就全权代我管理,赚了的我们对半分。”

林易渺说:“亏了的我可赔不起。胜,你这样相信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样吧,赚了的三七分,你七我三,这样我才会更专心。”

宁文胜想了想,点头说:“行,现在你是操盘手,我是散户,是你的客户。”

林易渺说:“听起来真别扭。”

宁文胜说:“没什么别扭的,做了这么久了还没什么起色,也没找到什么感觉,也许我不适合做这个。我现在不能把筹码压在操盘手身上,我得在今年拿完所有学分,不能在这上面过分分心了,也许到时有更好的职位。你可以专心做这个,比我有优势。抓紧时间,两个月一到极鑫公司就要考核了,如果做得好,你就可以正式应聘了。”

林易渺紧紧捏了捏宁文胜的手,感激地说:“好的,胜,我一定要借你的壳去争取一下。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