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山斜靠被子上对着墙角出神。他心里盘算:还有五十多块钱,去几天生活费,剩下的买张到开封的车票不成问题。他从学校阅报栏里的岳北晚报看到,有大学生在城里找不到工作,生活不下去了就到救助站找饭吃。到了开封,自己也可以那么办,不找到妈妈决不回校。他在脑子里想像着整个找妈妈的过程。忽然觉到肚子不好受,撕块卫生纸去了厕所。
排完节目,马波找小玲子去了,李为民和裴丽娜钻了小树林。刘志平和孟准回到宿舍。看见宿舍里就杜心言一人,刘志平自言自语道:“密山哪里去了?”孟准道:“谁知道,咱几个排节目,没人跟他玩了,这哥们也够可怜的。我看他这几天情绪不大对头,无精打采的,老呆。看古人的书看憨了吧?”
刘志平心想,你们这些人哪里知道他心里的苦,只知道笑话他。
刘志平到厕所解手。他找一包箱进去插上门蹲下,一边解,一边看箱门上同学们作的春宫画。这画也太糟糕了,圆珠笔乱涂一气。体型的线条不用说不成比例,所有的毛都乱成一团,但该突出的还是突出了。从男女的嘴里还各引出一段话来,话是英语,这总算体现了作者的水平。刘志平是大二,他只读懂了三分之二,男的说very爽的意思他看懂了,那女的说些什么他没看明白。他想,这他妈谁画的,擦了多少回了,就是屡擦不止。下个星期又轮到自己宿舍打扫了,这宋老头检查卫生也邪乎,不看别的,先看有没有春宫图。有一次他们打扫完了,让宋老头检查,宋老头只是把外面扫视了一下,就挨着嘭嘭嘭拽箱门看,结果现了最新版的春宫图。
老头指着道:“这是怎么回事?!”
马波顶撞道:“我们童男童女的,哪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老头瞪着眼道:“我不是说他们在干什么,而是说你们怎么干的?”
刘志平赶紧打圆场道:“宋楼长,我们打扫的时候还没有,肯定是谁刚画上的。我们擦掉就是了。”说完拿拖把浸了水用力擦着。
看刘志平态度不错,宋老头语气平和了不少,道:“要是校领导来解手看见了,还了得?要是让校外的人看了,会怎么看我们大学生,还以为我们不干正经的净干这个!”说完走了。马波冲他的背影作个鬼脸道:“校领导有屎也不会到这来屙啊。大学生不净干这个但这个方面决不干净。”
刘志平正思绪纷飞着,隔壁有声音传来,吭哧吭哧的,知道有人在那边。一会儿那人说起话来。“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夫未始有始也者……”像是密山。这小子咕噜些什么?有屎没屎的。
刘志平道:“密山,是你吗?”
那边没回他话,继续咕噜:“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
刘志平确定是密山。敲敲箱壁提高嗓门道:“密山!你嘟嘟什么?神经病吗。”
密山道:“志平,是你啊,我也不知道他说些什么?”
“谁?”
“庄周。”
刘志平解完了,洗了手。密山也出来,提着裤子还在琢磨,嘴里依然念念有词。
刘志平心里格登一下,这小子别有什么毛病!上去捧他的脸盯着他道:“密山,你没事吧?”
密山提上裤子把刘志平的手拿开道:“没事。”
刘志平心里还是不踏实。这小子这几天连愁加闷神经别出什么问题。
“老密,你想开点,你妈肯定没事,这两天肯定有信儿。”
“要么信来,要么我走,二者必具其一。志平,我想我和我妈的关系就是人和风筝的关系,放风筝的人不联系不上了,我这风筝只能飘摇了。”密山道。
刘志平揽着他肩膀道:“别想了,耐心等两天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