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志平的礼物得到了丰厚的回报。妹妹拉着他的手不放松，带着他看她养的鱼和蟹子。院子里一口蓄水的大缸，爱莲把葫芦做的水瓢拿开，让哥哥趴下看。刘志平细一看，清澈的水底有几只小蟹静静地卧着。有三条鲫鱼沿缸边慢慢游弋。刘志平敲了敲缸沿，鱼们噌地蹿两下子。蟹们却非常镇静，微微动动，嘴里吐着气泡。

“小莲，以后晚上可不要照蟹子了。”刘志平道。

“冬天谁还干。”

“什么时候也不能干！”刘志平拉着脸道。

“好啦哥，我听你的还不行吗！”爱莲说完又拉他看她养的长毛兔。

“你还养了长毛兔！多少只？”

“八只。”爱莲自豪地道，招呼刘志平：“快来看！”

刘志平看到靠西屋的檐下有两间兔舍，弯腰向里看。雪白的毛绒绒的兔子卧在里面。爱莲掏出一只给哥哥看，“这兔子春天就能拨毛了，畜牧站的人说一年一只兔能挣一百多块钱呢！”

刘志平心里一热，这孩子也在琢磨着挣钱，为这个穷家顶起一片天呢。

“明年我争取一月给你寄一百块钱，你就是吃得好一点。哥，你在外边，不能太缺了。”爱莲把兔子放回兔窝道。

刘志平揽着她肩膀道：“小莲，你好好学习，挣钱的事不用你操心。”

和温小雅们不同的是，刘志平享受着亲情抚慰的同时还要遭受穷困的煎熬。父亲的病没有好转，没钱住院，在家靠廉价的药维持着。晚上当妹妹睡下后，三个成年人面面相觑，有一句没一句地商谈着以后的日子。对这一家人来说，日子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刚刚团聚时那种喜气洋洋被愁眉苦脸所替代，爸爸拧着眉头，妈妈唉声叹气。

“唉！”爸爸叹一口气道，“都怪我这病，要不志平的学费，我卖菜，当瓦工，怎么也能挣出来。老欠着，人家学校不说，咱心里也不是滋味。志平也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一边上学还要打工养活自己。他娘的怎么得了这么个熊病！弄得人气喘不顺，没心没劲的。”

妈妈嗔怪他道：“你着急有什么用，这病就好了？不是叫你不要急，好好养吗。日子再难还有我顶着。我顶不住了，那天塌了一块砸死也省了心。”

刘志平想把学费已经交的事告诉爸妈，但这时他脑子被苦闷的氛围弄得好像缺氧，木然没有反应。

“志平啊，”爸爸变着声道：“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妈。看看你妈的手吧，她受的那个罪叫人心痛！”

妈妈埋怨道：“你跟孩子说这个干什么！”把自己的手往衣服里藏。刘志平把妈妈的手抓过来一看，心里一阵惊颤。妈妈的手哪里是女人的手，像铁锉般粗糙，皴裂得满是口子，如张着的小嘴，渗着血。整个红红的肿着。刘志平心里揪疼。眼里噙着泪水问：“这是怎么弄的，皴成这个样子！”

“你妈妈为了挣学费，一进冬就到镇上的一家脱水蔬菜厂干活，每天给人家洗土豆。洗完还要刮皮。大冷天的，手天天泡水里，还会有好样？”爸爸无奈地摇头道。“受这洋罪，能挣多少钱？弄一斤才挣五分钱。一天也就一百多斤。”

妈妈抽回手，苦笑着道：“有好几天我洗过二百斤呢！”

刘志平控制不住眼泪巴嗒巴嗒滴下来。妈妈安慰他道：“志平，别难受了，妈妈又不疼。厂里也放假了，涂涂油十天半月就好了。”

刘志平抽噎道：“别干了，妈妈！我有钱。爸妈，你们看！”他把身上余下的六百元钱掏出来放到爸爸床边上，“学费我也交上了，咱谁也不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