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在一旁听的一愣一愣的，涮羊肉他不是没吃过，各式各样的涮羊肉吃得多，见得多，但是这涮羊肉里的门道可没听说过这么多。

“再说这涮的肉，按道理应该是一盘一种，但是咱们两个人不能要太多，吃的多了那就成囫囵吞枣了，尝不出什么滋味来，那就浪费了，所以这两盘的量，差不多刚刚好，也就是刚刚说的老四样，鲜肉，瓜条，腱子，磨裆这四样，因为涮羊肉并不是单一的对于食材的要求，你要试着去品，才能吃出来肉的香气，来，你涮一个尝尝。”

小李从盘子里夹了一筷子肉，白子都摇摇头，“你这样吃不行的，涮肉应该就是一两条肉，在锅子沸腾程度达到最大的时候下去。”

见小李改正过来，白子都欣慰地点点头，“对了，然后上下涮，让羊肉在高温和低温之间来回反复，这样才能既保证肉的鲜甜，又保证了入口的安全。”

小李按照白子都的教导一步步地实践下去，小心翼翼地一板一眼地紧张践行着。虽然过程繁琐了许多，但是当涮好的肉入口的那一刹那，小李就明白了白子都所说的感受究竟是什么样的，这次的羊肉和以往他所吃到的羊肉完全不同，入口的第一感觉是爽滑的，回味是甘甜的，肥而不腻，瘦而不柴，无疑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原先吃到的那些涮羊肉都不一样？”

“来咯，炒疙瘩。”

老爷子端着一盘小李完全没见过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怎么样，咱家这涮羊肉还行吧。”

“没得说，还是那味道，没丢。”白子都笑着回应道。

“那是当然，既然做了，咱就得对得起这个食材，对得起这个食客。”老爷子言语间透露出的骄傲是小李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店老板身上见到过的，无论饭店规模多大，日流水多多，没有任何一位店老板能在谈吐间对自己的的手艺显露出这等骄傲的。

“老爷子，这是什么啊？”小李觉得这位老爷子很有意思，决定和他聊聊。

“哈哈哈哈哈哈哈，年轻人没见过吧，这就是炒疙瘩，算是老吃食了，你们现在都吃什么麻辣烫，海鲜大排档，这口吃食肯定没见过，不过我敢说，这门手艺我没丢，肯定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股子味。”

白子都用小勺尝了一口，“张老爷子，您这不行啊。”

老爷子一脸诧异地看着他，“怎么了？哪里味不对了？”从桌上拿起一个勺子尝了一口，“没毛病的，就是这个味啊。”

小李也是连忙尝了一口，“挺好吃的啊，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味道啊。”

白子都痛心疾首地说道，“老爷子哟，我这么久不来，您是不是忘了我不要蒜苗了啊。”

张老爷子一拍大腿，“你看我这记性，忘了忘了，你等着啊，我让你马伯再给你炒一份去。”

“没事没事，不用了，我这次也就是来尝尝鲜，注意是让我这小伙计尝尝这一口，毕竟我们几个老伙计散了，不能说连这的味道也一起丢了啊，别人家的公司都有什么企业文化，我们有这个企业味道。”

老爷子挥挥手，“人老了，做不动了。你看看这么长一条街道上还剩几家啊。都快不成了，原先那老人都不在了，爆肚冯也没了，奶酪魏也没了，年糕钱也瘫了，羊头马，也不愿意干了，过去的老东西啊，消失的太多了。”

另一个老人从灶台后面缓缓地走过来，“我们两个老头子的身体啊，是一天不如一天，搞不好啊，明天我们这个摊就得垮。”

“哪能啊，两位身子骨还硬朗着呢，我们这些人就盼着这口了，您两位倒了，我们去哪找去啊，您两位可千千万万不能倒啊，总得让我们留个念想不是。”

老人们不再说话了，吸着烟袋，背着身摆摆手，又坐在了那个摇椅上。

小李一声不发地吃着面前的这盘炒疙瘩，这东西他是真没见过，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说过，不过吃起来确实好吃，丝毫不逊于刚刚的那个涮羊肉。

白子都见老人们不搭茬了，也就坐下来吃饭了。

“白哥，这两位老人究竟是谁啊。”小李好奇地问道。

“先不说那个，你觉得这里的味道怎么样。”

“那还用说，好吃啊，太好吃了，简直秒杀外面的那些网红店什么的。”

“但是这里要垮了。知道为什么吗？”

小李一脸震惊，本以为这里人少是因为时间太晚的缘故，没想到真的是因为这里的生意不行。“为什么啊？这么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会垮啊。”

“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这些老吃食就是传统行业的代表，他们优越，有着属于自己的传承，但是无奈时代的发展带来的是更多的适应时代的新鲜产物，所以他们就会被淘汰，他们想要适应时代的潮流，可是时代并不像让这些传统的保留下来，因为会有更多的新鲜事物产生，两者之间就会产生矛盾，传统行业想要存活就只能变，并且还得是彻头彻尾的大变，但是怎么变，这个变的路子在哪却没人知道，这可就苦了这帮老手艺人，外面总说老手艺没人传承，年轻人都愿意出去干，其实坐下来细细想想，打鱼种地的手艺或许年轻人不愿意继承，但是像这种做饭的呢？或许苦点累点，但是挣得钱肯定要比外面自己闯荡挣得多啊，毕竟是祖上几辈人打下来的名号，可是传承少了，没人来了，因为老人们不想变，想变的老人不知道怎么变，知道怎么变的人又没这个地位没这个身份去变，这就是时代和传统的冲突。”

小李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白子都在说些什么。

“就这么说吧，我之前的名声或许很大，你之前是默默无闻，但是未来确实你们的啊，因为无论我之前的名头多大，我的操作也是在走下坡路的，这个东西是不可避免的，也是无法挽回的，虽然我知道的比你多，意识比你好，但是却没办法弥补这一方面的缺陷，这是另外一种，也是另一个方面的冲突。”

小李仿佛明白白子都想要说什么了，“白哥，你不就是想说继往开来什么的吗，其实你不用绕这么大一个圈子的，我都懂，可是有的时候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都肯相信我，明明我没办法担起来这个大任的啊。”

“小李，你知道为什么一个战队里的指挥大多是辅助吗？”白子都把筷子放下，看着锅里沸腾的水询问道。

“不知道啊。”

“因为指挥要做的不仅仅是对于局势的把控和掌握，更需要的是队员之间的信任，对队员能力的了解。这个游戏里五个位置，四个人都在和对方争斗，ad想着尽快发育，中单想着支援边路，上单想着换血换发育，打野想着游走gank，只有辅助是一个局外人，对这盘棋是最了解的，是站在棋盘外的棋手，所以指挥大多都是辅助。”

“那为什么一定要是我啊？”

“因为队员们信任你，或许你的能力不是联盟里最强的，意识也不是最好的，但是你确实最了解队员能力的，你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让谁去做什么，你知道谁能做好什么，这一点是连我都比不了的。”

小李点点头，仿佛明白了白子都想要告诉他的话。

白子都把盘子里剩下的几片肉涮完扔进嘴里，朝老人的方向竖起大拇指。把通过上面的火门关住，带着小李回俱乐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