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寻踪
作者:蘇沐      更新:2019-07-30 07:15      字数:3317

跟何丽要了当年那家单位的地址,几人就匆匆忙忙上了车,临走纪念还不忘打包上刚刚烤来的大鸡腿。

陈飞一边开车,一边“咦”了一声问:“老板,你觉不觉得刚才那女人说话的样子有点假?”

“不会吧,我看挺真的啊,一个女人跟了一个男人十几年,最后男人娶了别的女人了,这还不够惨的吗?”纪念见识浅,话也不敢说太满。

“切,谁知道那女人跟过多少男人了?那宋年顺也不傻,什么女人能娶回家做老婆,什么女人只能玩玩,他心里清楚得很。”

纪念虽然也不太看得上那种职业,可是哪个女人又情愿自甘堕落呢?瞪了陈飞一眼:“你少说几句吧,还不是被生活给逼的嘛。”

陈飞正要怼两句,后视镜里见宗释抬眼睨过来,到嘴的话终究没能说出来。

“这世上最难懂的是人心”,宗释说着,看了眼窗外渐白的天色,“不管何丽是故意还是有意透露这消息的,晨光化工厂都很有必要查一查。”

陈飞不说话了,世故圆滑的眼神中也透出睿智的神采来,打开了车载导航,直接赶往位于青溪山里的化工厂。

东方的天际喷出一线红霞,醉的不省人事的何丽见街面上的人都散得差不多了,才起身结账,听老板说账款已经结清了,莞尔一笑,往一旁幽深的巷子里转进去。

其中一间院门前站定,敲了几下之后等了等,过了大概三四分钟,院墙上才丢出个厚厚的牛皮袋子过来,又听低沉的男音说:“刚才那戏演得不错,老板很满意,这是尾款,额外多出来的两万,是老板赏你的。”

何丽没想过要赚这种钱,也没想过这种钱居然来得这么快,想想自己拼死拼活了这么久也没存下个几万块,又想想那从来都没给过真心的宋年顺。

“咱老板什么来头啊?出手就是阔绰,以后再有这种机会,可别忘了妹妹我呢。”冲着老旧的门板挤了挤笑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再听到什么动静。

以为男人已经离开了,何丽抬脚正要走,又听那声音嘶哑地递过来:“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也别说。”

流金铄石的天气里,何丽竟从里到外透出一股凉意,后背上顿时渗出一层白毛汗,当这帮人前天夜里找到她的时候开始,她就猜到是宋年顺出了事,而且不可能是意外。

“男人呐,生而无情,死了倒也好。”何丽瞄了眼满满一袋子钞票,挖苦地笑起来。

山路并不好走,纪念执意打包的鸡腿也算派上了用场,就连宗释也一连啃了两个,直到下午才开到了晨光化工厂的门口。

流水线上的工人正在换班,来往说笑的人群显得热闹又杂乱,厂长接到了门卫室的电话,亲自出来将三人给迎进了办公室。

陈飞吹了个呼哨,朝纪念努努嘴:“想不到你这省局里来的小警花还蛮厉害的啊,连人厂长都得给面子。”

宗释可没少跟这种生意场上的人打交道,哼笑一声:“这种办化工厂的,最怕上头下来人突击检查了,纪警官可是‘省局里派的’人,还不小心翼翼地招待着?”

闲聊了几句,迎面扑来一阵热风,厂长转身过来致歉说:“不好意思了几位,最近办公室里的空调坏了,吹出来的风都是热乎的,只能委屈各位了。”

接着又将西装革履的宗释上上下下打量一眼,吞吞吐吐地问:“这位先生是不是受了风寒?您这外套是不是要……”

宗释脸一僵,陈飞眼睛也瞪大了。

纪念憋住笑,连忙插上去:“别呀,他这衣服是租来的,按时间算,好像还挺贵,就让他穿着吧。”

从来也没人敢这么当着老板的面儿强怼的,陈飞听着听着,还觉得挺过瘾。

进去坐了坐,热茶铁定是喝不下嘴的,说明了来意,就见厂长皱起了眉:“哎呀,这厂子之前破产过,我也是近两年才盘下来接手的,过去的员工档案肯定找不到了。”

宗释与纪念相看一眼,又不约而同地问:“那过去这厂子是什么人经营的呢?”

厂长想了想,回忆起来说:“高万林,对就是高万林,听说是封州一个大老板,投资在这山里建了个化工厂,当年很赚钱的,也不晓得什么原因,突然就宣布破产不干了。”

高万林?宗释对这人倒是有点印象,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说过。

“那还有谁清楚当年的事情呢?”纪念不想线索再次中断,追着问了一句。

厂长喊来了厨房帮忙的老大爷问了问,才又给了个名字来。

“这是周得富家的地址,过去是化工厂的车间主任,厂子里稍有些工龄的员工消息他应该最清楚了。”

纪念接过了便签,谢过了厂长出了门,突然瞥见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将闪过去的人给喊住了:“哎,你不是孙奶奶家见过的大哥吗?”

那人这才停住了脚,回身冲着他们傻笑了几声。

厨房大爷“嗨”了一句,解释说:“这人啊脑子不灵活,心眼儿却挺好,经常帮助人,大家伙儿也都可怜他,所以厨房里倒下来的泔水都给他,回去养几头大肥猪,到了年底了也能杀了换几个钱。”

傻大个儿指了指臭烘烘的泔水桶,得大爷挥手示意,才屁颠屁颠地往厨房跑去了。

宗释已经走了几步,突然扭头问:“这傻子叫什么名字?这十多年都在厂里收泔水?”

老大爷只当是闲话,点了一根烟:“可不是,这人叫宋长青,老家在青乌,家里也没什么人了,本来还有个弟弟,听说也死了好些年,过去的厂领导仁善,就给了他这么个差事,虽然苦了点儿,倒也能养活他自己去。”

“青乌?”纪念惊讶地重复了一遍,见几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又连忙摆摆手,“额,青乌是个好地方,山清水秀的,很不错……不错。”

“那是当然的嘞,你们省里来的领导,有机会的话可一定要去青乌走一走,那里的豆皮饺子可鲜的嘞。”

好不容易糊弄过去,纪念长舒了一口气,回城的路上,闭目养神的宗释突然问:“你家也是青乌的吧?”

纪念正发呆,吓了一大跳:“你怎么知道?你调查我?”

未免殃及池鱼,开车的陈飞连忙撇关系:“不关我的事啊,我没有。”

宗释与纪念同时瞪一眼他的后脑勺,才又目不斜视地说:“纪警官那些小心思全都写在脸上了,骗骗刚才那个老实憨厚的老大爷还行,至于其他稍微有点智商的,你功力还不够。”

这事也不丢人,只是那地方在纪念心里没留下多少好印象,所以出去念书的那许多年,一共也没回过几趟家。

周得富住的是一片别墅区,在青溪这地方,算得上是富人区了。

“南区118号,就是前面这幢了。”陈飞将车停在路边,退下了车窗朝门口停满了车子的一户人家努努嘴。

纪念探头看过去,“啧啧”两声:“哟,挺热闹的啊,这是要办酒啊。”

青溪这小地方,到如今还沿袭了好些老一辈的规矩,老百姓家里但凡有个红白喜事都什么的,都喜欢把厨子请到家里来办席,这风俗城里已经不兴了,可周得富是乡下搬来的,所以门口的空地上搭起了席棚,客人们也都陆陆续续地找好了位置,准备开席了。

“不对啊,这不像是在办喜事”,纪念下了车才察觉到一样,心也跟着紧了紧,“要是喜事的话,席棚应该是彩色的,可是你看,周家门口这棚子是黑色的。”

宗释也瞧出来了,本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各地风俗的差异,经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既然不是喜事,那就肯定是丧事了,但愿我们没来晚。”

纪念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可能,跟着宗释的步子不自觉地就加快了几分。

然而事情往往与人的意志背道而驰,当前去打听的陈飞回来说周得富意外身亡了的时候,宗释与纪念就知道,这或许又是凶手安排的另外一场戏。

“老板,那现在怎么办?”

不等宗释回话,纪念却当先迈开了腿:“来都来了,当然是进去瞧瞧了,万一不是意外呢?”

要是将宗大少爷比作封州这地界的土皇帝的话,那人陈飞可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总管,什么时候听过一个小丫头的话?

正要抱怨不屑呢,就听宗少爷抱着手臂闲闲地说:“纪警官说得对,这也太巧了,总不能就这么回去吧。”

三人谎称是周主任老员工的儿女,得知了消息前来吊唁的,周得富的老婆叫王晓红,先也不相信,纪念灵机一动,两眼泪汪汪地说:“我爸不过就是个小人物,婶子你当然没听过啦,不过我爸跟刘叔熟得很,刘一山,你该听过的吧?”

宗释朝她眨眨眼睛,难得露出几分赞许。

王晓红面容憔悴,想了一会儿挤出个极难看的笑意来:“你说的是阿山啊,这我肯定知道啊,当年老周还是车间主任的时候,就特别看好的,他那会儿也经常去家里吃饭呢,后来厂子破产了,我们也搬到了城里,来往就少了。”

看来那位厂长没说错,想要打听过去的些消息,来周家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