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阴差阳错,时空穿越到了塞外,却“错打错交”了俺答汗与王妃三娘子,就“把汉那吉乞降”,抓住了一个历史性“促和蒙汉”的时机。
依托于鹏程派来的锦衣卫,与万历皇帝保持紧密的飞鸽密报,于是君臣协力,推动“封贡开市”。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得七七八八了,前方主持议和的边臣人选,却让万历皇帝为难起来。
万历皇帝若有所思的点头:“张爱卿,既然朕的楚兄弟推荐王崇古,那就还是让王崇古去到塞外与俺答汗执行封贡开市吧。”
“皇上……”,老谋深算的张四维并不着急说话,王崇古是她的姐夫,前一段时间三边总督王崇古曾任宁夏平叛前线总指挥,却被皇帝因为“贪墨”而降为大同巡抚。
张四维深知,伴君如伴虎,没搞清楚皇帝的真实内心想法,他是不敢贸然说话的,自己的妹夫和弟弟都因为军饷的问题被万历皇帝“盯上”了,最好不要连累到自己引火烧身。
一旁的叶向高说道:“皇上。宁夏平叛,战事胶着。耗损巨大,监军来报,梅国珍说,总督魏学曾指挥无力,前方将领多有不从,各自为战,无法合力,建议启用原前线指挥王崇古,臣以为王崇古为官边塞多年,经久有方,是宁夏平叛的最合适人选。”
横插一杠的叶向高,让原本就有选择恐惧症的万历皇帝,更加为难起来,到底是派王崇古出塞议和,还是派王崇古去宁夏平叛呢?
今日很奇怪,依旧还是没有奏报来,万历皇帝有些忍不住了:“再去问问,榜放出来了没有,加急送来。”
刚才还在议论历朝状元籍贯的次辅马自强,笑了:“皇上,不必急于一时,该来的,总会来。”他淡然处之,这就是自信。
申时行也不禁莞尔,其实他心里倒是有极大的期待,毕竟……自己的侄子也应试了,这一次若是能金榜题名,便算是光耀门楣,申家后继有人。
等了片刻,终于有人来了,宦官气喘吁吁的进来,道:“皇上,榜来了。”
一听榜来了,万历皇帝一笑:“取来朕看。”
张四维,马自强等人,也都翘首以盼,说淡定是假的,谁不希望得知最终的结果呢?
这榜早就抄录好了,送至万历皇帝面前。
皇帝低头,下意识的道:“会元是…,…其次…,…再次…”
他声音很轻,可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毕竟,能入榜的人,都是俊杰,尤其是能名列榜中前三的,那就更是精英中的精英了,会试可是三年一考,一个在位较长的皇帝,在位三十年,也不过是点选三十个这样的精英。
毓德官里很安静,
但万历皇帝实际只关注一人,那就是徐光启,看到徐光启的名享在榜单中,就放心把榜单递给一旁的申时行。
皇帝决定还楚箫一个人情,既然楚箫说徐光启厉害,只要徐光名在贡生榜单进士名单中,那接下来的殿试,万历皇帝就准备点徐光启的状元,这状元吗,谁当不是当!
……
殿试要开始了,这日子定在六月十三,京里对于这场殿试,也抱着极大的热情。
殿试所考的,再不是八股文,而是策论,所谓策论,便是朝廷向考生们问策,考生们则进行书面形式的‘奏对’,这里头的学问,就不再仅限于四书五经了,既考验灵机应变的能力,同时也考验对时事的理解。
除此之外,大早的时候,还得让人预备好温水,既是要入宫,就得清早沐浴,连儒杉和纶巾都得是新裁的,这是见驾啊,马虎不得,因而他们给陛下的第一印象极为重要。
虽是大多时候,所谓的殿试,入宫考试,是皇帝出题,皇帝也未必会露面,万历皇帝“懒政”当然就更不会参加殿试了。
殿试日,宫门一开,诸贡生鱼贯入宫,一科的贡生有近三百人,头甲三人,即状元、榜眼和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百余人,赐进士出身;三甲人数最多,赐同进士出身。
这个“同”字,其实就是“不同”的意思,“同进士”着实令人尴尬:好似饥肠辘辘之时,旁人端上好饭好菜,却赫然发现盘中粘着一只青头苍蝇,为肚肠计,不能不伸筷子;一伸筷子,又恶心得难受。因此,稍稍自尊自爱之徒,都会将“同进士出身”当作一种不能一洗了之的难言之隐。
当然,即便是赐同进士出身,对于无数人而言,也是无法奢望的存在了。
每一个贡生,而今都在摩拳擦掌,都不希望自己被赐‘同’进士,因为这里头关系着的,何止是身份的问题,而是事关着前程。
众人鱼贯着,穿过了午门的门洞,在宦官的带领之下,抵达保和殿。
有一些紧张的贡生,来到了保和殿,已开始身子瑟瑟发抖了,低垂着头,连行大礼时,都是脑子一片空白。
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给吏部尚书王鳌使了个眼色,王鳌会意,正色道:“散卷,颁发策题!”
一声令下,早在殿外的宦官鱼贯而入,手中各托着卷子,分置保和殿内,三百多张案牍上。
宦官们将卷子分发好后,贡生们便入座。
徐光启坐下,低头看了卷子,只见这留白的卷上写着几个字——宁夏平叛和封贡开市。
宁夏之乱,但凡是看新近邸钞的贡生,都知道宁夏叛乱是怎么回事。
这场叛乱从去年九月份祸起,至今已经持续了近十月之久了。
朝廷折了一个巡抚,还有总督和总兵,而副总兵造反了,宁夏边塞,长城内外一片峰火。
此等情况之下,皇帝将此作为考题,某种意义而言,也证明了现下,这一场叛乱乃是头等大事。
起初的时候,许多人猜测这一场策论题最大的可能是眼下京师附近的大旱,这一场大旱,已经历经了近两个月,至今无雨,治旱,或许是此次策论的焦点,未曾想却是宁夏平叛。
而且还有封贡开市,对此,众贡生,却有些下笔茫然,虽然从隆庆朝开始到今。断断续续朝设一直有提及“封贡开市”。但都正反两议僵持。。此等战略议题平日大多涉及甚少。
另一边,徐光启看到了此题,心里就已经定了。
不管是宁夏平叛,还是封贡开市,徐光启可谓全部了然于胸,因为最近一个月,他一直担任余鹏程的总书记官,便在所有往来文书密报,全部先汇聚于他的案头。
皇帝所思所为,楚箫是怎么想怎么做的,于鹏程和陈矩是如何从中奔走协调,内阁大臣和六部廷议又是如何奏请,所有细枝末节,徐光启一清二楚。
而且徐光启作为万里朝最先翻译,几何原本的第一人,有难得的逻辑思维能力,讲究前后秩序,和轻重急缓。
特别是其他贡生所不熟悉的封贡开市,他几乎是站到了比皇帝和朝廷更高的历史战略高度,因为它背后有促销
于是他微微沉吟,便开始提笔,
在策论中,徐光启首先评议封贡开市,极有高度地建议指出,封贡是一时一事,开市则为来生后世,蒙汉双方都应有嗣封之延展共续,提出边塞议和的最佳人选是王崇古,着重文化推崇和战略影响,惠及塞内外几代边民之大政安排。
他对宁夏平叛指出。前线战将良多,只缺一帅,御史梅国珍,即是最佳人选,只要将士同心,兵祸即平,并且对,死于兵乱的原宁夏巡抚“克扣军饷,不会变通,官僚互相制肘”,从而引起叛乱的深层原因进行了剖析。
一直到了正午,徐光启一篇洋洋洒洒的策论文章才算是写完,他活络着酸痛的手腕,细细地读了一遍自己的文章,顿时连自己都看得心旷神怡。
万历皇上连廷议都不愿参加,即便是三年一次的殿试,也只是委个宦官来放题,此次的殿试策论题也不是皇帝出的,而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矩根据皇帝的意思定下来的
此时殿试坐镇在保和殿的,便是陈矩和吏部尚书,坐镇殿试是一个艰难的事,这种场合里,一坐就是一整天,还需摆出皇家的威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一直到了暮时,外头敲了暮钟,这钟声连响三声,余音悠长!
陈矩这才咳嗽一声,道:“封卷。”
“封卷……”
“封卷……”
一个个宦官唱喏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这空旷的保和殿里回荡。
殿外,一个个宦官鱼贯而入,穿梭在各处案牍,按着考号,开始一个个的收卷,他们将考卷放置在一个个托盘里,也不需进行糊名,而是收卷之后立即离去。
紧接着,这些卷子将会在梳理之后,放置在皇帝的案头上。
三百多份试卷,是一个大工程,一般情况而言,是皇帝和内阁大臣一起阅卷,此后,再择吉日,颁发榜单。
众生收卷之后,列队,行礼,随后由宦官引导出宫。
陈矩显得极疲惫,他身体本就不好,又枯坐了一日,乃至于连出恭都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