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切关注四周的方凛一眼便看出了县令的不对劲,出声问道。
而这疑问,也令前方的沈元湛与王瑾转过头来,神色探究的看着他。
县令见此,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这陈府,与清风城县衙还有些许渊源。”
“二十年前,我只是清风城一个刚刚调过来的县令助手,每日干劲十足,只想得到大人的赏识,更近一步,因此这清风城的每个角落,我都曾走过,对于当地有名望的人,都心中有数。”
“陈府的陈老爷,便是其中之一。”
“那一天,陈夫人的丫鬟来衙门报案,说自己夫人死于他杀,并一口咬定凶手是陈老爷,为了取证,我与大人前来调查,可经过种种迹象,都完全可以证明,陈夫人死的时候,陈老爷根本不在陈府,所以他不会是凶手。”
“可令人奇怪的是,陈夫人的模样分明是他杀,但由于一直找不到证据,所以此案只能成为悬案,至今仍旧堆积在档案处。”说道此处,县令有些惋惜的看了沈元湛与王瑾二人一眼,“若是二十年前,也有像两位这样破案入神的才俊,恐怕就不会让陈夫人含冤二十年了吧?”
“陈夫人是怎么死的?”沈元湛询问道。
他十分想知道,为什么二十年前,县令等人确定陈夫人是被他杀的。
县令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一丝怜悯,“全身骨头被卸,活活痛死的。”
沈元湛顿时瞪大了眼睛。
人的身体一共有两百多块骨骼,哪怕被卸掉一只胳膊,也足以让成年男子疼得冷汗直流,而陈夫人全身被卸,该有多疼?
王瑾却想到了另一边,“你说是丫鬟报的案,那么这桩案子成了悬案之后,那个丫鬟去哪里了?”
县令摇摇头,回忆道,“只是听说陈老爷宅心仁厚,没有治丫鬟诬告之罪,念在她也是为了陈夫人的份上,给了笔银子打发走了,至于去了哪里,就不知道了。”
正当众人默默无言的时候,急于洗脱罪名的师爷突然出声,“这人将下官的瓷器掉包,将我们引到此处,会不会是因为听说了城主大人断案如神的名头,想让大人为陈夫人沉冤昭雪?”
众官员:……马屁还能这么拍?师爷你难怪蹦跶了这么久还没有凉凉。
这断案如神的名头,若是传到当今圣上耳中,可就代表着清官、为民服务,不入眼都不行,因此可以证明师爷这马屁拍得是真的好!
不过令众官员诧异的是,作为城主心腹的沈元湛居然点头附和,“似乎也有道理,这样的话一切就说得通了。”
王瑾心有灵犀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对方会选择掉包师爷的礼物,并在宴会上让人看见,因为他需要引起王瑾与沈元湛的注意。
而师爷一旦不想背锅,必然会去查看瓷器的下落,接下来,大家随着瓷器的踪迹来到陈府,一切顺理成章。
真是一个聪明的人!
王瑾想了想,带人掉头往回走,“此事我既然已经知晓,便试试能不能找出凶手,县令大人,你回去后让人将此案的卷宗给我送到城主府上,另外你知道陈夫人埋在哪里吗?”
县令连连点头,“当初这墓地是下官找的,如果这些年陈老爷没有移过的话,应该还在原处。”
“那成,等回府后,我带上人,你再带我们去。”
几句话吩咐完,王瑾便打发无关人员先行离去,至于师爷,也在王瑾再三保证不追究他的责任后,缓缓离开。
路上便只剩下沈元湛、王瑾、方凛以及待会儿要带路的县令。
几人正往城主府的方向而行,路过一转角,沈元湛只觉得有什么突然撞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疑惑低头,却只看见一名头发花白的妇人。
方凛神色警惕的盯着妇人,在衡量这人是不是伪装后的刺客。
沈元湛将人扶住,轻声问道,“婆婆,可有受伤的地方?”
那妇人挣脱沈元湛的手,低低回道,“都是老婆子走得太急,才撞到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没事儿,您没事儿就好,我身体力壮,撞一下也没有问题。”沈元湛笑呵呵的说着,随后弯腰将妇人掉在地上的篮子捡起来,待看见边角露出来的纸钱时,急忙将篮子还过去,“婆婆,你这是要去祭拜故人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辰了,若是之后感觉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来城主府找我,我一定负责。”
说到此,他不好意思的掏出一些银子递过去,“我姓沈,名元湛,婆婆可记住了?”
妇人连连摇头,死活不肯接受银子,只是拿回自己的篮子,侧身让出道路,连连道谢,“公子 真是好人啊……”
语毕,便缓缓往巷子另一头走去。
王瑾见此,忍不住调侃道,“沈兄,怎么突然这么好心?莫不是看上别人了?”
“你才看上别人了呢,我又没有恋母癖好。”沈元湛反唇相讥,其实心中的小人已经将代表王瑾的小人打趴在地上,我还能看上谁?小爷这不是看上你了吗?!
两人一路斗嘴,一路继续往城主府走去。
他们需要带上鬼医和李冉,再去陈夫人坟头开棺验尸,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线索。
至于先征求陈老爷的意见……
不好意思,他俩都没有想过。
他们可没有忘记,县令说丫鬟怀疑是陈老爷杀的人,虽然对方有不在场证明,但也并不能完全将他排出在嫌疑之外。
然而沈元湛与王瑾没有看见的是,他们身后,拿着篮子的妇人回头,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眼神像是十分复杂,仔细看时,却又什么也没有。
“娘,您怎么在这里?”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进妇人,接过她手中的篮子问道。
妇人缓缓回头,“有事耽误了一回儿,儿啊,我们去给恩人上香吧,又到了这个时候了……桂花花开,她向来是极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