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之前仆从说过，这小妾隔壁的院子，就是陈夫人居住的地方，那么有没有可能，小妾现在说的这些话，都是她听见的陈夫人的话，现在只是在重复？
他看了看天色，想到自己出来的时间已经够长了，便决定先回去。
于是王瑾蹲下身，拍拍小妾，“姑娘，你想说的我知道了，我这就回去，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放心，陈夫人一定会沉冤昭雪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嘱咐这位疯掉的小妾，或许是对方是唯一对陈夫人带着善意的人吧？
王瑾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小妾仍旧蹲在原地，喃喃自语，“沉冤昭雪，沉冤昭雪……”
她缓缓抬头，眸中竟然有些许清明之色，两行热泪划过脸庞，小妾的声音飘散在风中，“我等你，希望你真的，可以做到吧……”
这分明是一个正常人的语气，可惜无人看见！
不过转瞬，她的眸子再次混沌，捡起地上的灯笼，蹦蹦跳跳的往黑暗处走去，继续点着自己的灯笼，“姐姐，我点燃了灯笼，你记得回家哦！”
大堂，沈元湛再次看了看外面，仍旧没有看见王瑾的身影，他内心有些焦躁，不住的往坏处想，王兄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陈老爷最会察言观色，见此不免出声道，“若水道长可是在担心静远道长？要陈某再叫个人去看看？”
上个厕所这么久还没回来，陈老爷也觉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倒是没有想到什么阴谋论，只是以为什么事情耽误了。
叫人去看看？这不就暴露了？
沈元湛内心腹谤道，但脸上却有些迟疑，“这会不会——”有些麻烦陈老爷？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见王瑾缓缓而来的身影，不免松了口气。
待王瑾走进大堂，他脸上带着些许怪罪的表情，“师弟，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有好几次都要出来了，谁知一转身又想拉肚子……”王瑾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十分尴尬的解释。
“这可怪不得静远道长，”陈老爷哈哈大笑，托着自己的胡须为王瑾解围，“若水道长可不要怪罪您的师弟。”
沈元湛似乎还想教训王瑾几句，但听见陈老爷的话，只能作罢。
“多谢陈老爷，否则师兄必定又要教训我了。”王瑾凑近陈老爷，自以为小声的说道。
顿时，又引得陈老爷哈哈大笑，沈元湛怒目而视。
“老爷，快子时了。”掌灯的管家提醒道。
陈老爷看了看天色，与沈元湛又道了几句，便吩咐仆人带着二人去客房休息，而他自己，也回了卧房。
一夜无话。
次日，沈元湛与王瑾来到饭厅时，陈老爷已经坐在餐桌前，见二人到来，急忙招呼道，“二位道长快坐。”
两人依言入座。
“道长昨夜睡得可还好？”
沈元湛礼貌回答，“还要多谢陈老爷慷慨，否则我与师弟二人，怕是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了。”
对于沈元湛的话，陈老爷很是受用，他试探性的提问，“若是道长愿意，陈家愿一直供应道长的一切需求。”
这就是在隐晦的招揽了。
沈元湛沉默了片刻，遗憾的摇摇头，“我知陈老爷求道之心，只是我的道，乃是游历世间每一个角落，实在不适合寻落脚之地，陈老爷抬爱了。”
虽然早知道这可能很小，但真的被拒绝之后，陈老爷还是难免有些遗憾。
这是真正的得道高人啊，可惜自己却没有办法留下。
“陈老爷不必沮丧，大不了到时候我与师兄再来陈府就是，这里的饭菜很好吃呢。”王瑾吃掉一个蒸饺，理直气壮的说道。
“师弟！”沈元湛瞪了王瑾一眼，呵斥道，“我等修道之人应当风餐露宿，怎么好贪口舌之欲？”
陈老爷倒是笑开了花，“那陈某就在此等待静远道长再次到来了，到时候一定要道长满意。”
王瑾急忙答，“好啊好啊，陈老爷不用担心我师兄，他就只会瞪瞪我了！”
沈元湛没有再说话，似乎是被自己师弟拆穿，有些尴尬。
但实际上他内心暗戳戳的想着：我们的确会再来陈府，只是不是以道士的身份前来，真不知道到时候陈老爷还会不会像现在说的那样，准备好一大堆好吃的。
真是令人期待啊！
酒足饭饱之后，沈元湛起身与陈老爷告辞，“陈老爷，此次多谢款待，我师兄弟二人必定铭记于心。”
陈老爷摆摆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道长若是以后回程，再路过陈府，可记得来看看陈某人。”
“理当如此。”
有侍女捧上一个包袱，陈老爷将它交给沈元湛，“若水道长，这是陈某的一点心意，里面有些银子和干粮，以及赶制出来的道袍。”
沈元湛脸色满是纠结，“这……陈老爷破费了。”
“无碍的，这些于我而言，不过顺手为之，”陈老爷笑道，指指自己的宅子，“这么大的家业，这些东西也不算是厚礼了。”
他只是想给这两位道长留下好印象，如果以后沈元湛进入更高的道法境界，或许还会记得自己，那他可就赚大了！
沈元湛推脱不得，值得连翻道谢后接过，然后由陈老爷送到门口。
路过前院的时候，王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眼前飘过，他下意识的伸手一捞，只见手中静静躺着一块布料。
见此，陈老爷笑着解释道，“再过两日是我发妻的忌日，我让仆从多烧些她喜欢的衣物，她在下面也好过一些。”
“陈老爷乃是长情之人，若水佩服。”沈元湛淡淡开口，眉宇间有显而易见的赞赏之色。
陈老爷心中一喜，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
没错，他说故意让人在这里烧衣服的，为的就是让沈元湛这个得道高人看到自己的高尚品德！
“哪里哪里，若水道长妙赞了。”
他将人送到小巷口，沈元湛停下脚步，“陈老爷，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您且回去吧，若他日小道返程，再来与陈老爷一同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