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瑾坐在旁边嘴角抽搐，这人啊，还真是喜欢抱着侥幸心理，不到最后一刻，总喜欢垂死挣扎，平白让人看了笑话而犹不自知。
“沈公子，您还有要说的吗？若是无法提供进一步的证据，此案陈老爷顶多算是嫌疑人。”县令放下手中的胡须，坐直身体，慢悠悠的解释道。
陈老爷闻言，心中一喜，只要没有下最后结论，自己就还有机会翻身！
沈元湛唇角一勾，似笑非笑的斜了陈老爷一眼，“大人，我还有人证！”
人证？陈老爷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传！”
小妾一身白衣，没有化任何妆容，显得朴素，她一步步走上公堂，步伐缓慢而坚定。
见到她，陈老爷如遭重击。
怎么可能？她不是疯了吗？难道城主府的神医真那么厉害，连疯病也能治好？
他面如死灰，终于知道沈元湛方才的眼神是什么，分明是猫抓老鼠的戏谑！
此时，小妾尚未开口，门外的百姓却从陈老爷的面孔上看出了结局！
看来，陈老爷十有八九就是凶手，而面前这个女子，便是关键证人，但他们还是很好奇，她要如何指正？
“堂下何人？”县令严肃的声音回当在整个公堂。
小妾却不畏惧，只十分得体的行了礼，这才回答，“妾身乃陈老爷的妾侍，曾亲眼目睹主母逝世，奈何当时心中恐惧，被迷了心智。”
“将一切说来听听，不可胡编乱造！”
小妾缓缓说出来当年的一切，听得百姓们唏嘘不已。
谁能想到，看似和蔼的陈老爷，居然偏执到如此地步，老年丧子固然可悲，可为了自欺欺人，竟又害了发妻性命。
“妾身恢复神智以后，为求生存，只得继续装疯卖傻，才有机会今日站在公堂之上，”小妾挺直纤弱的身躯，虽然知道自此以后自己的脊梁可能会被戳疼，但此刻她无所畏惧，“妾身一直不信起死回生之术，早知人明天定，如何能够逆天改命？！”
一番言语铿锵有力，明明不大的声音，却莫名透着一股力量，百姓们仿佛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根高大的身影。
沈元湛十分清楚，那个精神叫做不屈！
或许此时依旧是封建朝代，但小妾却众人皆醉我独醒，她便是如今社会的一颗种子，种在了许多百姓的心中，等待着发芽。
或许有一天，封建的古代，也能让女子踏出最关键的一步，不求如现代般自由，但至少，不会一生被困在后宅里，斗个你死我活。
“妾身所言句句属实，还望大人秉公处理。”小妾淡淡的结束了自己的证词。
县令重新将视线转到陈老爷的身上，“陈易，你还有什么话说？”
陈老爷自顾自的坐在地上，喃喃自语，“完了，一切都完了……”
见此，县令摇摇头，惊堂木一拍。
“今，有陈氏一案，沉冤二十年，幸得讼师沈元湛、丫鬟张氏、以及小妾陈氏拿出证据，力证此案，缉拿凶手陈易。”
“陈易此人，弑妻不知悔改，特判，三日后斩首示众，以问陈夫人在天之灵！”
随着判词结束，百姓顿时欢呼，破了二十年的案子，王瑾与沈元湛的威名会传得更远，而清风城也会因此而闻名。
陈老爷罪有应得，无人为之惋惜，甚至许多百姓都自发决定三日后去现场观刑。
衙役压着喃喃自语的陈老爷路过小妾的身旁，陈老爷发疯似的扑在小妾身上，双手掐着她的脖子，双目通红的怒骂道，“贱人！老爷我供你吃穿这么多年，你居然指正我！便要你给我儿偿命！”
小妾奋力挣扎，衙役赶忙将人拖走，远远还能听见陈老爷癫狂的声音，“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我儿很快便会复活，到时候你们都要死！我没有错！”
那番之态，分明便是疯癫之相。
沈元湛将小妾扶起，关怀道，“夫人，您没事吧？”
小妾轻咳几声，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这么多年了，今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陈家现在由您接管了，夫人打算日后如何？”沈元湛忍不住问道。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可不算是宽容，更何况陈府的大权还是落在一个妾侍的手上，想要震慑，恐怕开头艰难。
小妾轻轻一笑，眼中有斗志，此刻，她似乎不再是哪个刁蛮任性的妾了，“主母一事，我已有所顿悟，世人的流言再商不到我半分，我打算以陈家的财务，收留 无家可归的女子，加以调教，让他们不至于走上我与主母这样的道路，虽很难，但我仍想试试。”
沈元湛有些惊讶，小妾的思想觉悟很高啊，说不定经年以后，她回成为这个时代女性的精神领袖，流芳千古也说不定呢。
毕竟她为古代的女子带来了希望。
“夫人，我相信您能够做到。”沈元湛郑重其事的说道。
我相信你，是这世上最动听的鼓励，小妾听罢，露出一个笑容，那笑容云淡风轻，却仍旧透着坚定。
案情已了，见县令离去，百姓纷纷四散，各回各家去传颂新的事迹与真相，张氏跪在公堂的地上，早已泪流满面，“小姐，你看到了吗？你的仇终于报了！”
“娘。”十六七岁的少年走进，将张氏扶了起来，再次想王瑾告罪。
王瑾只是笑笑，“没事，你们将这事情引出来，改明儿我清官之名传得更远，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呢。”
他尽量用轻松的话语调节气氛，以免二人陷入死胡同。
张氏带着少年给王瑾磕了一个头，虽王瑾没有受，但张氏依旧扣完了头，“城主大人，此案以破，不日小妇人便会随我儿远行，大恩大德记在心中，无以为报，只愿大人前程似锦，身体安康。”
她说完，在少年的搀扶下，一步步往县衙门口走去，一老一少的身影在阳光下，颇为刻苦铭心。
送走了小妾的沈元湛回头，正对上王瑾的眼，“王兄，我们又要扬名了，这一次，你猜有多少人崇拜我们？”
王瑾眼中溢出笑意，“是啊，一切都结束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嗯！”
几步走到沈元湛身旁，王瑾拉着沈元湛的手，一步步往城主府走去。
此刻，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