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将尸体表面检测完毕之后，李冉抬头，与鬼医互相对视一眼。鬼医沉默了片刻，开口接道，“尸体表面未曾检测到毒的痕迹，判断毒直达内脏，但事实究竟如何，还需要仔细检测。”

展夫人脸上满是不解，疑惑的问道，“既然没有检测出来，为何会得出我弟弟是中毒的判断？”

对于这个质疑，李冉回答得十分镇定，“有些毒无色无味，未必会在尸体表面上表现出来，所以我们才说，需要做另一步鉴定。”

昨夜鬼医告诉她的关于毒的东西，李冉如今还记得十分清楚，如今说出来自然没有任何停顿。

“那...要如何进一步检测？”展磷迟疑的开口。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个好的话题，但若是不问，他又不知道改如何才能找到证据。

沈元湛在旁边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对身旁的王瑾小声说到道，“鬼医前辈与李姑娘不会是想解剖吧？”

这解剖的事情还是当初因为尸体死亡时间无法判断，所以才采取的方法，可这里毕竟不是现代，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的理念伴随着这些古人成长，解剖在他们看来，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李冉与鬼医居然敢如此干脆的提出来，真是勇士！

王瑾闻言也愣了一下，可看李冉与鬼医的言语，似乎十之八九有这个意思，于是茫然回答，“应该吧？”

“待会儿若是城主夫人发作起来，你注意点拉住展城主，别起了冲突。”沈元湛叮嘱道。

王瑾点点头，表示自己知晓。

而另一边，李冉看了一眼鬼医，淡定的解释道，“我们之前看见过展县令，就在老太爷的宴席上，所以他很有可能是通过食物中的毒。”

她刚说到这里，展夫人身后一名侍女突然点头如捣蒜，对展磷与自家夫人说道，“城主大人，夫人，公子最后喝了几口乌鸡汤，然后说要去如厕，便下了席，可是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她眼中难掩恐惧，不止一次的想过，若是当时自己与县令一起去，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了侍女所在的方向。

“你说的是真的？”沈元湛沉声开口询问道。

照侍女所说，那么毒最先到达的应该便是胃部。

侍女瑟瑟发抖的点点头，“奴婢所言句句属实。”

儿这时，一直沉默的鬼医终于开口，“进一步检测便需要打开展县令的身体，查看胃部的情况。”

他说得平静，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却令展磷与展夫人如遭雷劈。

之所以不让李冉说，不过是因为不想对方遭受闲言碎语罢了。

展夫人脸色苍白的踉跄几步，颤抖着从口中突出几个字节，“你说......什么？”

展磷也有些不可置信，呵斥道，“荒唐！简直是荒唐！”

果然，沈元湛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毕竟在这个时代，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解剖的。

不过还在，展磷与展夫人还有理智在，并没有做出什么事情来。

“毒无色无味，面上看不出任何东西，只有检查了胃部，才能确定究竟用的什么毒。”

鬼医冷静的继续说到，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展磷夫妇的脸色，面色毫无波澜。

“想要找凶手，就得先有证据。”

“不，不可以。”展夫人眼中含泪，连连摇头。

弟弟已经死了，作为姐姐的她，不能让弟弟的尸体也受到破坏。否则的话，将来九泉之下，她如何有颜面见自己的父母？

“夫君，不可以。”她哭着拽住展磷的袖子，似乎想从对方这里汲取肯定的拒绝。

展磷拍拍自家夫人的手一边安抚，一边哑着嗓子问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这是唯一的办法。”李冉满脸淡漠的回答。

若非毒太过稀有，她与鬼医怎么可能出此下策？

李冉自己也是仵作，并不希望死者连死了都不能够安息，可是若不这么做，又不能抓住凶手.......

令人难以抉择。

场面顿时陷入了一阵静默，每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任何声音，气氛异常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站累了，展磷艰难的挪动脚步，对上李冉与鬼医平静且坚定的眼神，唇角蠕动几次，终是缓缓对展夫人说道，“夫人，让他们......验吧......”

展夫人泪眼朦胧的沉默不语，只是抓住展磷袖子的手，因为用力而泛起了白色。

她眼中是极度的挣扎，一边是弟弟的尸体，一边是害死弟弟的真凶，要怎么选？

“.......我可以同意，但是！”展夫人的声音突然转高，带着决绝，似乎说出的不是一段话，而是最后的一根稻草，“你们必须立誓，抓住凶手！”

“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凄厉的声调，犹如地狱里的恶鬼再现，惊起一地鸡皮疙瘩。

沈元湛沉默了许久，终是叹了口气，伸出四根手指指天立誓，“我，沈元湛，在此立誓，誓要抓住凶手，为展县令报仇。”

他能理解展夫人的挣扎与心声，也能理解她的要求，誓言对于一个无神论者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可若是如此能令展夫人安心，发誓又如何？

鬼医与李冉说到底是因为自己与王瑾，才牵扯进来，断不能让他们承受所有压力。

沈元湛发誓之时，王瑾很快反应过来，也跟着竖起了手指。

“我，王瑾，在此立誓，必要抓住凶手，为展县令报仇。”

“我，鬼医，在此立誓，不负死者家属重托，绝不放过一个细节。”鬼医严肃的声音想起，此刻，哪怕是不着调的他，也感受到了展夫人内心的挣扎。

说到底，尸体也是展家的，若是他们不同意，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办法。

“我，李冉，在此立誓，不负家属之托，不放过一个细节。”李冉平静的竖起手指。眼神认真。这是她能做到的，唯一的承诺。

随着几人先后立誓，展夫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缓缓点了点自己的头，语气轻飘飘的，“你们......想做什么，就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