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曾经的赵忠是一个有尊严的人,但是当 人开始贪生怕死之时,就会不知不觉的舍弃一些东西。
而赵忠,就是哪个怕死之人。
因此虽然知道沐老爷没安好心,但为了活下去,赵忠仍旧选择了妥协。
他的态度,令沐老爷勾起唇角,心中对于这个棋子满意极了。
怕死之人最好掌控,古人诚不欺我!
他慢悠悠的又抿了一口茶水,语气稀疏平常,犹如在谈论今日的天气那般漫不经心,“帮我杀了展舫,我答应你的,都给你,还可以加码,时间拖得越短,你得到的越多。”
“什么?!”赵忠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椅子被他的力度带到了地上,发出嘭的响声,赵忠也完全无视了,只是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沐老爷,再次发文,“你说……什么?”
“干嘛这么震惊?”沐老爷不满的看了赵忠一眼,皱着眉头重复道,“你没有听错,帮我杀了展舫。”
赵忠下意识的摇摇头,说道,“不可能,展县令身边有城主的人,我只是个跑腿的,根本杀不了他。”
他没有说的是,他并不想杀展舫,因为对方虽然行事比较不近人情,但到底是个好官。
“所以我才给你三个月的时间,就算再怎么准备,这时间也够用了。”
沐老爷 瞥了一眼,赵忠,仍旧是那副神色,似乎杀一个朝廷命官,在他的口中并不算什么大事一样,“你是他的得力助手,他对你的防备心必定不会太重,这么长的时间,不要告诉我,你一点机会也找不到。”
赵忠再次陷入了沉默,没有人知道他的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有沐老爷看见,他的脸色变化不定。沐老爷也没有步步紧逼,只是静静的喝着茶水,有着赵忠自己思考。
因为他知道,最后的最后,直接肯定能得到最想要的结果。商人的第一课,就是察言观色,而现在,沐老爷已经把握住了赵忠 的心理。
当一个人为了生命一再妥协的时候,那么后续就会有更多的妥协,现在对方之所以不说话,不过是还怀着一丝过意不去而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子内寂静无声。
沐老爷的茶水快要喝完的时候,赵忠终于开口了,“你要我怎么做?”
那声音晦涩沙哑,叫人听得直觉得毛骨悚然,不难想象其主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挣扎了多久。
然而这样的声音在听在沐老爷的耳中,却犹如天籁,只见他顿时眉开眼笑,放下茶杯起身拍拍赵忠,赞赏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种药,你只需要不露痕迹的加在那展舫的吃食里就行。”
说道这里,沐老爷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递了过去,似乎又想起什么,顿了顿,继续说道,“最好选在人多的时候,这样本老爷好为你脱罪!”
“……好。”赵忠缓缓的应了。
他没有问沐老爷要怎么为自己脱罪,因为他压根儿不信,所以他只是说道,“希望老爷到时候记住自己的承诺,送我与我妻子离开溪城。”
他说完,不等沐老爷回答,就径直离开了。
沐老爷也不拦他,只是笑眯眯的站在原地看着赵忠的背影,最后说了一句,“若是有好时机,我会派人通知你的,而你行动之前,记得告诉我一声。”
赵忠没有回答。
但沐老爷知道,他是听见了的。
……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于赵忠而言,却犹如度日如年。
赵忠每隔七天,就会接到沐老爷派人送来的解药,可他却始终没有动手。明明有几次,是他亲手为展舫斟的茶,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最终都选择了放弃。
如今距离沐老爷规定的三个月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分之一,虽然对方从来没有催促过,但赵忠知道,若是自己不按照沐老爷的想法去做,会死得很惨。
这一点,从他今日回家后,看见的空荡荡的屋子时,更加的确信。
“三日后城东的老太爷八十大寿,邀请了很多人,那展舫倒是回去,老爷也会去。”一人突然从屋子的角落转了出来,淡淡的说道。
他正是沐老爷派去管理赌场的大汉胡三。
“我妻子呢?”赵忠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
这屋子空空荡荡,一看便知道妻子离开了有些时辰了,而一般对方是不会走这么长时间的,除非她是被人带走的。
大汉闻言,懊恼的拍拍自己的脑袋,说道,“看我这记性,夫人被沐老爷接走了,只要你做完自己的事情,你们夫妻自然会团聚。”
赵忠低垂着头,拳头在衣袖下握紧,没有任何表情的回答道,“我知道了。”
三日后,是他最后的期限了。
赵忠知道,沐老爷接走自己的妻子,不过是为了敲打自己,但如果自己还不动手,恐怕……
大汉见此,满意的点点头,抬脚便准备出门。
他只是按照老爷的吩咐来的,该说的已经说了,自然没有再留下来的意思。
不过刚走到门口,大汉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过头警告道,“老爷说了,宴席人多,是最好的时机,你可别让老爷失望。”
语毕,不等赵忠回答,他就大步踏出门槛,很快消失不见。
赵忠站在原地,此刻无比后悔。
如果不是自己烂赌,怎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不仅被人要挟,连妻子也成了人质。
但是没办法,是人都怕死,妻子可以舍弃,自己的命却只有一条,无论沐老爷事后会不会给自己解药,赵忠也只能照着对方说的去做。
因为他还想活下去。
至于展舫……
神情复杂的摸着怀中的瓷瓶,赵忠心中暗暗叹息,县令大人,此时非我所愿,但不得不为之,希望你不要怪我。
他猛的握紧了瓶子,眼中闪过决绝之色。
此时的展舫并不知道自己的危机即将来临。
这一日,他难得没有穿自己的官服,而是着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