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天亮还剩下一小时的时候，冯凝又睡着了。

她站在一片绿草地上，开阔明亮。天气晴朗，天空很蓝，太阳周围只有零星几朵白云，完全没有阻止阳光普照大地。

两个女孩在放风筝。她们从冯凝面前跑过，敏儿在前面，手里拿着风筝线，跑得很欢脱。一只燕子模样的风筝飞在天上。飞的还不算太高，因此能被她拖着跑。

瑶跟在敏儿身后，步伐小一点，但跟得很紧。

两个女孩渐渐跑远，笑声由大变小。

冯凝追上去，青草才起来软软的，隔着胶鞋底也很舒服。

两个女孩跑一会就停下来，敏儿把线轴交给瑶。

“你来试试，把它放上去。”

这时风大了，瑶松开捏着线的那只手哦，线轴呼呼地转起来，风筝就往高处飞。

“升高了，升高了！”

敏儿在旁边拍手大喊，瑶重新攥住风筝线让它不再升高。风筝的高度比刚才差不多高了一倍，太阳在后面，逆着光，几乎看不清它的轮廓，只是两条带子被风吹得肆意飞舞。

冯凝追到女孩身边停下，发现瑶也笑得非常开心，两个酒窝在嘴角上边。

与前两次看到的瑶的模样有很大改变，她在发自内心的笑，不是那种勉强的笑容。看到以后只会让人想要和她一起分享这份快乐，而不是为她隐瞒在心中的伤痛难受。

事情解决了？她和家人团聚了吗？

虽说这也太快了点，但若事实是这样，冯凝也为她感到开心。无论是从主观还是客观来说，这个女孩都更加适合这种阳光似的笑容。

“呀！”

瑶突然叫一声，缩起身子，手中的线也垂下来。

原来是风变大，风筝线经受不住拉力断掉，风筝被吹到一座小山坡上，那里有一片树林，掉下去之后就看不见了。

“怎么办？”

瑶很着急，要跑过去找，敏儿拦住她。

“算了吧，我们去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还是一会回家让下人去找，要不然重新买一个也可以。”

可以看出她也很失落。然而小山包虽然不远也不高，但没有明显的路可以上去，而且两个穿长裙的女孩的确不适合钻进树林里去找东西。

“好吧。”

瑶把剩下的现绕回线轴上，阳光似的笑容从她脸上消失。

两人慢慢散步，走到一片有花的地方，敏儿拉着瑶坐下去。

花长到人的小腿那么高，两人坐下去之后就在胸口的位置，快要爬上肩膀。她们美的像是花丛中的仙子。

冯凝也坐下来。因为草很密，只能把它们拨到一边，有些枝干还被压在下面。

自己坐到的区域在那两人的眼中是怎样的呢？她们发现花丛里突然被空气压出一个坑，会不会被吓得跳起来。

结果并没有。

冯凝离两人只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她们无视了冯凝，也无视了被压弯的花花草草。

也算是预料之中的一种可能，这里的花草，也同样是为了加深实感的工具，在那两人眼里，这片花丛应该还是它原本的样子吧。

瑶面色阴沉下来，她低着头，手指摆弄线轴。把风筝线缠绕在食指第一个指节上，缠了厚厚一圈，等到缠不下去的时候再把它解开。

两人一段时间无话，然后敏儿把一个花环放在瑶手里。

她又笑出来。

“我帮你带上。”

敏儿把花环套在瑶手腕上。白色和黄色花朵，都小小的，瑶的手腕也很细，搭配在一起二者都显得精致小巧。

“你的呢？不做一对吗？”

“当然要做，等等，马上就做好。”

冯凝看得出来，敏儿在逗瑶开心。也猜到，瑶的家庭状况还和上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没有变化，只是在敏儿的不懈努力下，瑶的脸上终于能绽放出一些笑容。

人影从远方跑来，穿着白衣，很高，站住之后投下的阴影几乎把敏儿都笼罩在里面。

“你们两个，跑出来玩耍也不叫上我，害得我找了你们好半天。”

冯凝记得这个人，他曾出现在饭桌上，是敏儿的兄长，之前他坐在凳子上，还真没发觉有这么高。

“我和瑶姐姐出来玩为什么要和你说，你找我们干嘛？”

“你这丫头说话怎么这么不客气，我和你们就不是同龄人？一起出来玩耍有什么好见外的，亏我还去帮你们把风筝捡回来。”

他把燕子模样风筝拿到身前，敏儿这倒是吃了一惊。

“你居然跑去那树林里把它拿回来了，是你自己去拿的吗？”

敏儿的视线越过他身后，明显是不相信他的话，怀疑有家里下人代劳。不过他身后的确是没有人，倒是他衣角上还沾着一片残叶，裤腿和鞋上都还有泥土。

“对啊，这能表现我的诚意了吧。”

没有任何发现，敏儿便闭嘴不再呛他，他兴致冲冲地对瑶说：

“瑶妹妹，我把风筝捡回来了，把风筝线接上，我们俩再去放风筝吧。”

“诶诶诶，说什么你们俩，忘了还有我这个人？”

“你要是想来也可以，但刚才风筝线是在瑶妹手里断的，应该再让她继续放才是。”

“哼。”

敏儿对兄长做个鬼脸，挽住瑶的手臂。

“瑶姐姐，你说我们还去放风筝吗？”

“刚才跑那一道我也累了，就在这坐一会吧。”

“看到了吧，瑶姐姐才不会跟你去放~风~筝。”

敏儿摆出胜利者的笑容，他兄长急了。

“你这丫头不要挑拨我和瑶妹，你凭什么不让她和我去。”

“喂喂，说话讲道理，我哪只耳朵听见我挑拨了，我只是问了一句而已，是瑶姐姐自己不愿意和你去玩的。”

“瑶妹。”

他苦恼地看着瑶，瑶解释道：

“你不要听敏儿瞎说，我只是真的累了。近来一直睡不好，今天本来也没什么精神，是被敏儿硬拉出来的，跑几步就觉得喘不上气。等改日精神好了，我们三个再一起玩耍。”

这么一说，他也是知道瑶有心事，就不好强求。

“自己去放风筝吧。”

敏儿朝兄长挥手，他用力一捏风筝骨。

“既然瑶妹不去，那我也不去，就陪你们在这坐着。”

“嘿，你这个......”

不等敏儿把话说完，他就绕过她，走到瑶的这一侧，也就是冯凝坐的地方，要挨着瑶坐下来。

冯凝赶紧站起来躲到一边。虽然心里猜想，就算他坐下来也只会让两个人身影重合，不会有什么实质性影响，但总让人觉得怪怪的，所以还是离开得好。

站起来之后冯凝就看的更清楚，在敏儿的兄长坐下去的时候，瑶又往敏儿身边靠了靠，并紧紧地握住敏儿挽着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