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沈碧听着傻子，把头埋在自己的肩膀上，一个人喃喃自语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仍能够听清是什么意思。她曾经以为，这个陈阳真的是个傻子，和所有的傻子一样，没有感情，天天只知道笑，根本不知道人世间的艰难。她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拍拍他的后背：“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对不起……我真是……没用，我保护不了你和大爷，我……我太没用了。”陈阳站稳脚跟，望向沈碧，一脸委屈，沈碧看着他额头上的口子，缓缓流出血来，傻子却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她伸出手，擦去那些血，傻子疼的皱眉：“你刚才怎么了？怎么那么激动？我爹还好吗？”

傻子抿住唇，躲开沈碧的触碰：“大爷让我……让我出来接你回家，他说……你一个女娃娃，走在路上不安全，会……容易被人欺负的。”

“我有那么容易被欺负吗？你们太不把我当一回事儿了吧！”沈碧皱皱眉头，去给人赔礼道歉，替陈阳收拾残局。陈阳痴傻的事情，镇上的人已经见怪不怪，而且，往日的时候，陈阳块头大，总会帮大家搬东西，大伙儿便没有深究，只是骂一顿，出了心头的那口恶气，又做自己的事情了。

陈阳被骂，压根不知道什么叫做骂，沈碧就不同，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愣是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还不能还口。

“我们不……不回家吗？大爷大爷会担心的吧？”

“你看看你自己做的好事，我能走吗？我要是走了，以后，我还怎么在这里做生意？你理我远点，看见你，我就生气。”

陈阳紧紧跟在沈碧的后面，沈碧要搬桌子，他抢先一步，沈碧要扫地，他抢过扫把，路上的人都在笑他，沈碧瞪他一眼，陈阳唯唯诺诺缩回手，嘴上紧张道：“不生气，不生气，生气了，就不好看了。”

“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沈碧皱眉，这种话他怎么会说？

“……”

“好啊，你都会瞒着我了？你存心给我添堵的！你滚开！少在这儿碍眼！”沈碧冲着陈阳撒气，陈阳默默低着头，帮人捡起地上的东西。

一老年妇人，瞥见陈阳额头上的口子，于心不忍：“姑娘，我看你和大阳的关系不错，他是个傻子，不知道怎么照顾自己，我这里有一些药渣，是止血的，你带回去，给他上了吧。”

沈碧望着老人手上的东西，再看看低头做事，内心愧疚的陈阳：“谢谢，谢谢，那我要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吧。”

妇人笑笑：“大家伙儿过的都不容易，这药渣本来就是卖剩的，如果没人要，我就要丢的了。不用钱，你尽管拿走去用吧，多好的一年轻小伙，脸花了，得多可惜啊！”

沈碧哽咽，朝妇人感激：“谢谢，谢谢。”

大家伙儿都知道沈碧不容易，只是让沈碧做了一会儿，就让她离开了。沈碧拿着药，陈阳背着包袱，像只小狗儿一样，跟在沈碧的后面，沈碧忽然转身，陈阳望向别的地方，她掩嘴笑：“你疼不疼？”

“嗯？”

陈阳睁着大眼，找不着北。

“我问你，你疼不疼？”

陈阳咬了咬唇，挥挥手：“不疼，不疼。要……给大爷买药，我不疼。”

“你不疼啊？”沈碧点着自己手上的药，“好啊，你要是不觉得疼的话，那我就把这些药丢了，反正也没有人用。”

沈碧说完手一抛，一个黑影被扔了出去，陈阳盯着那个方向，急的跳脚，嘴上呜咽着，就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沈碧把他晾在原地，瞥见不远处的一个摊子上，还有在卖包子的，她走过去：“大娘，这肉包子多少钱啊？”

“半文钱一个。姑娘，你要多少个？”大娘拿出荷叶，沈碧下意识要下唇，道：“嗯，给我包两个起来吧。”

“哎，好咧，我这就给你包。”

沈碧从兜里，拿出今天童谣给的一锭银子，找开了付了一文钱。陈阳见沈碧回来，闻着她身上的香味，傻傻笑道：“你的身上……有味道。”

“对啊！香喷喷的肉包子的味道，你非但没有帮我做事儿，还给我添麻烦了，这是给我爹的，你不能吃，你没得吃，没你份儿。”

回到破屋，赵老撑起身子，修养了几天身体已经渐渐好转，没有前几日那么难受：“你们今天还好吗？没发生什么大事儿吧？”

陈阳摇摇头，“没有……没有……大爷不要担心。”

沈碧打断陈阳的话，挑眉质问：“没有？你确定？爹，以后，你不要让他来接我，他还不知道要给我惹什么麻烦，我自己一个人搞的定的！”

赵老望着陈阳和沈碧，一脸疑惑。沈碧拿出怀里热乎乎的肉包子，端上熬了一早上的稀粥：“诺，吃吧，我已经吃过了。你快点吃完了，再睡一会儿，我等会儿出去捡一些柴火回来，不然，没火了。”

赵老看着冒着热气的肉包子，只是拿起碗，喝了稀粥：“我肚子难受的很，这个玩意儿，我吃不下，你吃吧，或者，给阿阳，他块头大，跟着我和你喝稀粥，他吃不饱的！”

“他只是个傻子，你管他干什么？我让你吃，你就吃，别废话！我出去了，你吃完就睡觉！吃多了，病才好，你不是不要拖累我吗？”沈碧拿着积下来的衣服，叫上陈阳，到了外头。陈阳以为沈碧是要他去捡柴，一来到小溪边，他就迫不及待想撒腿：“谁让你走了？”

“你红杏什么时候这样自轻自贱了？”童谣忙着手里的活计，季小甜拉着虎子，玩的忘乎所以。

红杏捂着自己的大肚子，叹了叹：“唉，我啊，我觉得我能活到现在，挺不容易的。”

“怎么说？”

“我没有嫁给杨子贤以前，是家里的长女，家里的农活都是我在做，要不是我碰上了杨子贤，我爹指不定就要把我卖到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去了。”

“都熬过去了，现在你们日子不是都好起来了吗？”

“好是好了，可是，心里的伤疤，我是怎么也擦不去。”红杏想起年幼的经历，颇为感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多年，但一想到那一段痛苦的经历，她还是恨地红眼：“我前几日听说，我那个不争气的弟弟闯祸了，把家里两个老人闹得不得安宁，取来的那个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那个老头子知道我过得好，叫人来跟我说，让我帮衬帮衬他。”

“你帮吗？”

“帮？我怎么帮？我义无反顾嫁给杨子贤的时候，他们已经不把我当成那个家的女儿，卖女儿的时候，她们怎么不想想我的好处，如今我过的好了，他们又来认我这个亲戚。童谣，说实在的，我挺讨厌他们的，还好，老天爷没有让她们过的好。”

红杏说着，得意地笑了笑，眼神里尽是轻蔑和不屑。“我只是可怜我那个老娘，儿子没大的时候，被丈夫的欺压着。等到丈夫老了，儿子大了，就要替儿子操心。这大概是报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