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离人施展完最后一招,才见其威力。最后一剑不但快,而且带着一种势气,是一种必杀的霸者气势,锐不可当。只不过,这种霸气并不强烈,因为主人此刻并无杀意,更无杀心。
唐晓八已不知何时站起身,问道:“这套剑法最厉害之处,是不是剑招简单直接,快而准,丝毫不拖泥带水,而且不带一点破空之声?”
“哈哈。你果然是学武的天才。只看一遍已明白其中精要。”离人丝毫不吝啬其赞美之词。
“我只是凭感觉说出来而已。”
离人问:“招式都已记住?”
唐晓八道:“是。”
离人笑道:“很好。自学自悟,我也没有教你,所以我们还是朋友。”
“我明白。”
“很好。那再见。”说完竟然头也不回地走了。
离人并未解释为什么要走。唐晓八更没问。这种事,迟早要发生,何况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这样做的理由。
再看困龙潭,冰柱已消失,潭水依旧清澈平静,被困的人却再入江湖。
唐晓八已身在江湖,他正走向江湖之中。
泉州,段家绸庄。
段家绸庄的生意很大,大到城北的一条街全是段家绸庄的铺子,所以这条街道也叫段绸街。
段绸街不但干净整洁,而且街道全由大理石铺道,铺面修饰精细华丽,风格各不相同,只要江湖上有的绸缎,在段绸街一定能找到。如果连段绸街也没有,别处更不可能存在。
只可惜唐晓八并非前来买卖绸缎,而是来找人的。
当他在段绸街,打探段老板时,才知道,在剑阁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竟没问这家店铺的详细情形,以为有段老板的手指特征,找人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现在才知道不但困难而且棘手。”
他走出店铺,望着街道两旁过往行人,忍不住苦笑。
原来这里每家店铺的老板,都姓段,他们的右手当然都是完好的,也很明确地告诉他,段绸街绝没有一个只有四根手指的段老板,不但段绸街没有,甚至泉州城也没听说过此人。
唐晓八却不知道,打从问第一家店的东家起,便有两人交替跟随着他,只不过他们的跟随技巧非常高明,很难让人发觉,显然是江湖老手。
不久,便让唐晓八想到一个法子。既然对方难找,不如等对方找上门。
他从怀里拿出翡翠戒指,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然后继续狂街。
果不出所料,在进入下一家店铺后,店里的老板主动走过来问道:“公子,您买绸缎?”
唐晓八道:“不。先看看,是想找的类型再说。”
老板笑道:“公子请跟我来,里面一定有你想要找的。”
唐晓八道:“也好。”
里面的一间比外面更显精致,布置典雅,却并无任何绸缎。
唐晓八故意道:“这里似乎没有绸缎。”
“当然,公子既然不是来买绸缎的,这里当然不会有绸缎。公子要找的人很快就会到,请先喝茶。”老板笑得很诚恳,就像典型的生意人对待上门的顾客。
他说完自己先退了出去,茶由一个伙计送来,上好的苏杭龙井茶。
唐晓八很坦然,来者不拒,喝了几口,不由赞叹,的确好茶。
并未等多久,老板陪同一位看起来也像顾客的人走了进来。
老板说道:“二位跟我来。”说完在屋子东面的墙壁上,将一幅字画掀开,露出一个碗口大小的铁环,拉了拉,出现一道暗门。”
暗门后,别有洞天。
老板已退出,留下两人在屋子里。
看着像顾客模样的人开始有所动作。
他先脱下外套,去掉头套,露出两只手和完整的脸。
唐晓八这才注意到他的右手只有四根手指。
躺在一张舒适的软椅上后,才笑道:“唐公子,请坐。”
唐晓八坐下,笑着问:“你认识我?我怎么不认识你?”
“我姓段,段家绸庄的东家,你可以叫我段老板。”段老板自我介绍道。
唐晓八道:“这里的段老板很多。”
段老板道:“但右手只有四根手指的人只有一个。”
唐笑八道:“好像是的。”
段老板笑道:“绝对是,没人敢冒充。”
唐晓八问:“如果有人冒充呢?”
段老板缓缓地道:“没有如果,因为冒充不但没有好处,还会丢了性命。”
唐晓八道:“你既然知道我姓唐,当然知道是谁托我送的信物。”
谁知段老板道:“我并不知道。”
唐晓八对这个答案很意外,段老板已做了解释。
“信物是谁托谁送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物依旧在。
唐晓八已取下戴在手上的信物—翡翠戒指,放在面前的桌上。
段老板小心翼翼地拿起,而后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看起来似乎大小很合适。
他低沉着声音道:“你的胆子很大,也很聪明,但这样做也很危险。”
唐晓八笑道:“即便有危险,到了段家绸庄,也不会坏到哪里去,对不对?”
段老板用两只目光如炬的眼睛,盯了他半晌后才道:“你确实与众不同,但泉州之地,绝非一家之地,如果你在其它任何地方这样做,很可能麻烦接下来将伴随你一生。”
唐晓八神色淡然,静静地道:“难道你要立即灭口?”
段老板突然笑道:“要灭口的是我的敌人。”
唐晓八故作轻松地道:“那就好,至少还可以多活几天。”
段老板忽然问:“戒指的是事你知道多少?”
唐晓八故意愣住,问:“戒指?我只知道将其送来,亲手交到你手上,现在不负所托,也有所交代。”
“谁托你送来?”
唐晓八故意问道:“你不是说谁托谁都不重要,又何必问起?”
段老板笑道:“我只想提醒你,最好先有答案,因为接下来,问这个问题的人会有很多。”
“哦。能不能先送点吃的来?至少不能白跑,对不对?”唐晓八说话的样子,看起来既笨却又实际。
段老板现在已又些迷糊,对唐晓八的判断有些开始不确定。对于唐晓八的要求,他已安排人送来一桌酒菜,速度之快,完全超出唐晓八的想象,就像是早已预备好的。
唐晓八吃了半晌,才故意问:“你不吃?”
“有毒的东西,我不吃。”段老板笑道。
“你是说这酒菜有毒?”唐晓八故意惊慌失挫地问起。
段老板道:“当然,比鹤顶红更毒的毒?”
“那我岂不是死定了。”
“的确。”段老板声音变冷。
唐晓八忽然道:“既然死定了,我还是先吃饱再说,至少不用做饿死鬼。”
段老板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再说话。
唐晓八却忽然问:“我能不能知道中的是什么毒?”
段老板冷声道:“反正都要死,知不知道又有何关系?”
唐晓八道:“当然有。”
“有何关系?”
唐晓八喝了一口酒之后才道:“给阎王爷留个好印象,至少不是个糊涂鬼,而且顺便还能告个状,能将炼药的人拉下水也总是好的,不但我报了仇,也为民除了害,说不定阎王老爷看我表现不错,会饶了我的狗命也说不一定。至少也可以让我更快投胎,对不对。”
段老板道:“我要是不说呢?”
唐晓八道叹气道:“你不说,我也没有法子。”
段老板问:“你怎会没有法子,你可以在阎王面前告我一状,拉我下水。”
唐晓八摇头道:“你既然是个生意人,当然守信,既然说不会将我灭口,当然与你无关。如果在阎王面前告你,那岂不是冤枉好人,想必阎王爷也知道这一点,他老人家一向明察秋毫,你说对不对?”
段老板看着他半晌,走到近前,突然嫣然一笑,换做娇柔的声音道:“果真是个有趣的人。你是一早就知道我是谁呢还是天生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