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时，唐晓八随着老妪进入大姐卧房，今日她选择的是塔底房间，显而易见大姐不想有其她人听到，来分享这独特的曲子。

唐晓八有些好奇，大姐会弹一首怎样的曲子，来感谢与送别自己？

老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唐公子，你在此稍后，老身暂离一会儿。”

“嗯，婆婆你先去忙。”

目送老妪离开，唐晓八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经过一段时日相处，他在大姐，老妪面前已不再拘束。

闲来无事，打量着屋子里的布局。木雕上的图案栩栩如生，绫罗绸缎布置得淡雅适宜，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不少，既不拥挤，也不空旷。四面墙各挂着一幅画，想来定然是出自名家之手。

唐晓八信步走到南面墙的画前，凝目细看，仅瞧了一眼，竟觉非同凡响。画之所以非凡，只因此画上有些图案的墨里竟含有金粉，在灯光下隐隐反射着光芒。

“竟然有人会将金粉混合入墨中，点缀于画上，使一幅平常的画变得与众不同。”想到此，不仅让唐晓八好奇其它的画又有何不同。然而接连两幅画虽也是名画，却并无特殊之处。当见到第四幅画时，唐晓八差点叫出声。

原来第四幅画是一幅风景画，有湖，有塔，却无人。这幅画与段家绸庄地下客厅里的画一模一样。

“哦，不，竟然不一样？”虽也是十二层塔，但窗户上的图案线条却并不相同，正待要细瞧，忽闻老妪说：“想不到唐公子对画也有兴趣，难得。”

唐晓八只得回头，尽量让自己的神态保持松弛而自然，说：“略知一二。”说时打量着大姐。

大姐手里抱着一副七弦琴，身穿一袭拖地白裙，整个人瞧起来洁白无暇，一尘不染。

“请坐。我只会弹琴，故而用它略表公子疗伤救命之恩。”说时容颜带着浅浅的笑，与平日里的大姐完全不同。

“你们慢慢聊，我去外面准备些东西。”老妪说完离开。唐晓八当然明白，老妪如此做，是借故让俩人独处。

大姐已盘坐在榻上，一张小木桌放于榻边，其上放着她带来的七弦琴。

“公子无须客气，请坐！”

唐晓八坐下后，大姐才继续说：“为公子弹的这首曲子，是几年前所作，但并未对其他人弹奏过，只有偶尔自己弹来听听。”

“嗯。”

“我先弹奏，曲名稍后再告诉你，如何？”大姐说时瞧着唐晓八，等他回应。

唐晓八浅笑说：“没问题。”

“好，那开始！”

“铮！”

随着琴弦拨动，琴音立时在房间响起。

唐晓八端坐桌边，双眼瞧着大姐的一双纤纤玉手，在琴弦上下翻飞，动作优雅，温柔如丝。听着琴音，唐晓八忽然闭上双眼，用耳倾听，用心感受，渐渐地与这支曲子的韵律合二为一。

不知为何，他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大姐的影子，除了她的身影，再无其它。大姐脸上淡然的病态，温柔的眼神，令任何瞧见的男人都会忍不住想去保护她。

旋律忽然变得轻快，脑子里人影已变成欢快的少女，在春天的花丛中翩翩起舞。那是令人向往不停去追求的快乐，唐晓八感觉自己就在她身旁，瞧着她，分享每一刻的欢愉。

琴音忽然变的很柔，很轻。若一个孤独的少女，在寂寞空旷之地，等待她的他出现。少女的双眼脉脉含情，望眼欲穿，瞧着远方。

琴音忽然消失，脑海里的画面也一并不见。唐晓八睁开眼，见大姐依然坐在榻上，虽姿势保持原来的模样，但额头上的汗珠足以说明一切。唐晓八上前，用衣袖一边为大姐搽汗，一边问：“你又何必勉强自己，等你好时再弹也不迟。”

大姐的脸微微一红，似天边的一抹红霞，低声说：“没错。但我不想错过。”

唐晓八转身，将倒好的茶递给大姐，笑着说：“你的病好了，有的是机会，怎会错过？”

大姐微微一笑，并未回答。赶紧将茶杯放到嘴边，挡住笑容里的苦涩。

“来了。”

老妪忽然出现在门口，门不知何时已被打开。

她端着一个盘子，两碗八宝粥，走了进来。

“一人一碗，吃了后再疗伤不迟。这可是老身我亲自做的。”

唐晓八已接过，笑道：“那我可得好好尝尝老前辈的手艺。”

大姐也不禁莞尔一笑。

老妪忽然问：“公子今年贵庚？”

大姐停下手里的动作，用一双温柔的眼睛盯着唐晓八，等待他的回答，神情似乎颇为紧张。

“今年刚行弱冠之礼。”

“哦，那比我们的小姐大两岁。以后如有事，还望公子多照顾照顾。”老妪的这番话，让大姐与唐晓八都是一呆，不约而同用疑惑的眼神一起瞧着老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