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选的店是一家烤肉店。

烤肉的香味四溢，安忆就差上蹿下跳了。她一进门就拉着苏乔找了个好位子坐下了。

苏乔一阵无奈。

林殊把菜单递给苏乔，让她们几个女生先点菜，他自己则坐在一旁有些无聊地玩着手机，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感觉还早就开了一把游戏，整个人懒洋洋地坐在长长的类似沙发的木质椅子上打着游戏。

不远处的旁边桌上有两男两女，其中一个女生往这边看了良久，最终和身边的伙伴说了几句话后，她便起身朝他们走过来，准确地说是朝着林殊走过去。

女生长相柔美，五官精致可人，是男生心目中女神的样貌。

长发稍微烫卷了发端，脸上化了点淡妆，看上去比同龄的人要成熟几分。她眉眼弯弯，唇角浅浅扬起：“好久不见啊，阿殊。”

苏乔她们几个都下意识地停了下来，目光略带好奇地看着她。听她喊林殊叫阿殊？难道是和林殊很熟的朋友吗。

三个人开始无声交流。

林殊的视线从游戏里抬起来，脸色在看到女生时变得难看起来，他目光微暗，面色并不怎么友善地看着她：“你有什么事情吗。”他的语气淡淡的。

手机里的倒计时提示音格外清晰地响着，这使得那个女生看了一眼他的手机，抹了口红的唇边浮起一丝令人看不明白的笑容。

“阿殊，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不求上进，我记得你们已经是高三了吧，下学期开学可就要高考了。”

女生的表情里隐隐带了一丝讥讽，她语气有些惋惜，甚至有着一点恶意的目光扫过他们几个人：“当初的学霸难道就这么自暴自弃了？”

苏乔都无法理解眼前这个女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优越感，在这一脸道德高尚地批评别人，是哪里有这和个脸的？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请问，这位妹子你是谁啊？”

还没等林殊开口，安忆便冷着声音开始怼起这个女生，虽然平常安忆会和林殊互怼，但不代表她乐意看着自己班上的同学被欺负。

那个女生这才把视线放到她们身上，毫无诚意地扯了扯嘴角道歉：“哦，抱歉我没注意到你们哎。”

“等等。”

在安忆彻底爆炸之前，班长吕伊抬手压了压安抚了一下她，她抬起眸子，虽然藏在镜片底下却是闪着逼人的光芒。

吕伊轻蔑地看了眼那个女生，转头看着安忆笑了一下：“难道不管从哪来只狗来乱吠，你都要咬回去么。你不怕得病么你。”

安忆吐了吐舌，恶意满满地瞪了眼那个女生：“我才不想呢。”

苏乔也无视了这个女生，她把菜单递给林殊：“林殊，菜点好了，快点去我们都快饿死了。”

“喂，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眼前的这个人就是个不求上进只会打游戏的学渣啊？”女生一把拍在桌面上，她身后那桌的小伙伴倒是都在安安静静围观吃瓜，偶尔小声说一句什么。

苏乔瞥她一眼，语气平淡：“学渣？林殊要是学渣，那我们岂不是要变成山鸡的尾巴。”

女生一愣。

“什么意思？”

苏乔笑眯眯地回答：“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呗，如果连平常成绩年级第二班级第一，三校联考第二名的成绩都算是学渣，那我们算什么？”

她勾了勾唇，眼底的嘲讽不亚于那个女生一开始对林殊的讥讽，但却偏偏没有表明，这让那个女生有些呕血。

女生脸色一变，又对着林殊说了些叙旧的话，但是很显然林殊根本不想搭理她，眼神全落在手机上，他的人物在这几分钟里因为挂机被队友带着死了五次，系统都出了警告提醒。他再不好好玩这局就真的没法玩了。

旧时的人与游戏相比，当然是后者更为重要了。

女生冷着脸回到了座位。

同行的女生问她怎么了，她轻柔地笑笑：“没什么，和老朋友太久不见发生了点口角，不过问题并不大。”他们继续吃自己的菜。

苏乔他们的菜服务员很快就端上来了，先前的一个小插曲也无人在意。

林殊那盘游戏赢了，只不过因为前期挂机就没有获得相应的积分。一放下手机他就上手给她们烤肉。

肉片在烤架上滋滋作响，很快，林殊就烤好了几块肉。

“烤好咯，你们谁要吃自己夹。”

林殊又接着碟子里夹了肉放在烤架上，其余三个人只需要负责吃就可以了。

吃了十来分钟，安忆又瞥了眼先前女生在的位置，此时他们已经走掉了。安忆吃着烤得略微发脆的肉，她问林殊：“话说那个女生是不是你以前初中的朋友？”作为八卦消息极为灵通的某人，燃烧起来的八卦精神堪比狗仔。

林殊烤肉的动作微微一顿。

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安忆咬着新烤好的肉，眨巴眨巴眼看着林殊，语气颇为好奇：“你说说呗，是因为什么事情啊？”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大友好的过往，但是却没想到今天会见面。

啧啧啧，安忆忍不住在心里面摇头。

林殊听闻便放下烤肉用的夹子，架子上的肉已经烤得差不多了，还有几片生菜也被他扔了上去，上面还沾了些水珠子，在烤架上滋滋作响。

他托着下巴眼神放空。

“她是我以前喜欢的人。”

林殊的声音有些低，缓缓叙述起初中的事情。

那个女生叫陈一恬，林殊在原先的初中也是常年稳居年纪第一宝座的学神。陈一恬是隔壁班的班长，某次因为作业没收齐被林殊他们班的数学老师训了一通，她就站在办公室门口偷偷抹眼泪。当时林殊就随口安慰了一句，结果从此以后他的屁股后面就多了个小尾巴跟着。

“因为和她谈了一段时间，我成绩下降了。其实我对自己的成绩是有数的，初中的知识太简单根本不需要用心去学。”林殊口吻轻描淡写，听得其他三个人都想揍他一顿。

“但是她有些失望，说自己将来是要出国的，我这种成绩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会给她丢脸。”

他唇瓣轻轻一扯，露出一抹自嘲的弧度，林殊真的可以作为一名天之骄子，他也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看上那么一个人，给了他无尽的甜蜜却又把他狠狠摔在地上。

安忆若有所思：“啊，看样子要不是今天她那副态度，我还以为会是你父母或者说是你们班的老师让她这么说想刺激你呢……”

苏乔和吕伊也听得很认真，但是苏乔更认真地在吃着烤肉。

林殊瞥她一眼，手拿起烤肉夹继续给她们几个烤肉，他的碗里倒是很干净没有放过什么吃食：“我父母都都是教书的，他们清楚我的能力，不然我高中也不会玩两年，这是他们放任我的一个原因。只是要求我高三的时候成绩必须是年级前三而已。”

他说得很轻松，听的两人却一点儿也不轻松。苏乔默默吃着烤肉，并不在意林殊说的，反正她和林殊这位大佬做了那么久的前后桌，已经被打击习惯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脸皮越来越厚吧？苏乔在心底默默地想。

“林殊，我突然觉得刚刚同情你是个不明智的想法。”安忆说。

吕伊也放下筷子，点了点头：“对，你这个人就是不值得同情。”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为什么她现在还要在你面前那么洋洋得意？”

林殊掩面打了个哈欠，好像是觉得安忆问的问题有些歌无聊，他抬眸：“出国回来了呗，不过国外没有很长的寒假假期吧。我估计这是要回国考大学的节奏。”

安忆开始抱怨：“难怪我总觉得她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原来是出国留学了。”

林殊失笑。

“之后学校见咯——”

等他们结束这顿午饭，才下午三点多，又买了一杯奶茶，他们才各回各家。

苏乔买了杯热可可，她坐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温热甜腻的热可可给她带来一丝丝的暖意，稍显烫意的纸杯用来捂手刚好。

下了车，她只需要走几步就能回家了，但是冬天白天较短，现在这会儿差不多有点暗了，路灯都早早亮了起来为行人照明。

树影在地上，没有叶片的影子。雪融化的水顺着树枝滴答滴答落下。

踩着半化变得黑乎乎的雪，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的苏乔却被旁边走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苏乔看清了人，是姜明便松了口气：“你干什么啊藏在这里，吓我一跳。”

姜明的脸在路灯下光与暗交织相错。

他的眼里光芒深沉而阴郁。

“去哪了。”他低声问。

苏乔后退一步，她看着姜明：“我去哪里也不需要和你报备吧，麻烦你从我家院子里出去，我不欢迎你。”她冷冷说道。

姜明垂下睫毛，敛去眼底的情绪。他勾了勾唇角：“好。”

苏乔看着他微微垂着手一步一步地走回家里，湿润的雪泥在昏黄的路灯下被踏出一个个新的、脏兮兮的脚印。

她垂下眼帘，院子外面的灯光落进来，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两片小小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