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死一逃马蹄急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4      字数:3000

就在刘邦调集军队南下之际,英布率领叛军,渡过淮河东,攻打荆国,果然不出留侯张良所料。

英布起兵前,估计刘邦不会御驾亲征,朝廷里原来与自己能够匹敌的将领韩信、彭越已被刘邦诛戮,现任将领都不是他的对手。他信心十足地对部将说:“皇帝老了,带不了兵,打不了仗,像韩信、彭越那样的优秀将领,又被皇帝残忍地杀害了,朝中派不出像样的将领,诸位尽管冲锋陷阵,肯定百战百胜,等我们打下天下,诸位不失为开国功臣。”

在英布的蛊惑下,叛将们疯狂地攻城掠地,其势犹如利剑破竹,锐不可挡。

淮东之战英布打得相当顺手,荆王刘贾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双方刚刚交战,荆兵被淮南兵的凌厉攻势所压倒,军无斗志,纷纷溃退,刘贾也在逃过淮北后,死于乱军之中。

英布打败荆王,马不停蹄越过淮西,兵锋直指楚国。刘交是刘邦同父异母兄弟,靠着这层关系当上楚王,从来没有打仗的经历。当英布兵临都城,他慌了手脚,让部队分成三队,开到城外,抵御英布。

一个部将认为楚兵本来就少,如今兵分三路,兵力显得更加单薄。他向刘交献计:“大王,兵法云:共敌不如分敌。如今敌人人多势强,我军人少势弱,与其分兵出城御敌,不如集中兵力,守城待援。”

部将出的计策本是一条妙计,刘交不以为然,固执地说:“淮南贼寇虽然兵强马壮,但经过淮东作战,已疲惫不堪,此时来到淮西,犹如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透鲁缟,楚兵正好以逸待劳,痛歼来犯之敌。”

部将望着刘交一副愚戆的面孔,心想英布勇谋兼备,天下皆闻,连久经戎阵的皇帝都惧怕三分,更何况靠着血缘关系没有一点儿军功的刘交,不用交锋,胜败显见分晓。他知道劝说无用,默默地退进正在行进的行伍中,暗自提醒自己,临阵要多留一个心眼,见势不妙,拔腿就跑,绝不能把自己的一条命白白地搭进去。

英布的野战实力让人防不胜防,两军相对,刘交的部队没有列好阵势,英布亲自策马,飞也似地冲进敌群,左冲右砍,十荡十决,第一路部队犹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慌慌张张,一哄而散。

英布不给楚军喘息的机会,乘胜进逼刘交的大队人马,刘交亲眼目睹剽悍绝伦的英布,心里不由直发毛,没有交战,自己便拨转马头,狂奔乱逃,国王尚且如此,将士们谁还肯卖命,一个个变成飞毛腿,四处狂奔。

英布的军队一路凯歌,连克二十余座城池,南方大震。

刘交后悔没有听从部将的妙计,丢盔卸甲惨败,值得庆幸的是,尽管他与刘贾同样打了败仗,但下场不同,刘贾死于乱军,他捡了一条命。他垂头丧气,向北逸去,一路上魂不附体,仓皇回顾,直到确定英布没有派兵尾追,方才松了一口长气,放慢逃跑的步子。他凄凉地看着身边,只剩下几十个人跟着他,不由悲从中来,仰天大恸:“悔不听部将妙策,贸然出战,落到这步田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个马弁劝他:“只要千岁爷安然无恙,咱们什么也不怕。”

“你们净捡宽心的话给孤听。”

“为今之计,千岁爷只有到朝廷,搬取救兵,荡平英布,仅靠我们目前的力量,留在这里还不够英布祭刀。”马弁们纷纷给刘交出谋划策。

“皇上脾气大,回京只怕挨骂。”刘交半遮半掩,说出自己的担心。

“皇上再骂你,你也是他的哥哥,何况英布神勇,皇上都畏他三分,我们输给英布不丢人。”马弁们竭力夸大英布神勇,来衬托他们并非无能之辈,以达到推卸战败的责任。

刘交想想也是,自己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农夫,哪能敌得过一个百战百胜的将军。有了这种思想,他领着残兵败将,向北逃逸。

在蕲北,刘交迎头碰见日夜想念的刘邦。说实话,他也怕见皇帝哥哥,心里战战兢兢,七上八下,没办法,硬着头皮走进大帐,只见刘邦背着手,绷着脸,正瞪着他,他的眼泪禁不住簌簌滚落,跪到刘邦的脚下,喊道:“哥,你打我吧,我把楚国丢了。”

刘邦不让他起,也不搭腔,无声地训斥着这个不成器的兄弟。

刘邦越不吵他,刘交心中越发毛。他太了解哥哥的脾气秉性,万钧雷霆滚滚过后,代之以满天彩虹,什么事也没有,可刘邦不开金口,不发脾气,让他琢磨不透。

站在旁边的谋士陈平看不过眼儿,搀起刘交说:“千岁爷请起。”

刘交心存感激,心想到底有些人缘,危难时刻有贵人相助,但当着刘邦的面,顾忌还是有的,想到这里,他说道:“我丢了楚国,自知罪责重大。”

“千岁爷不必自谴,胜败乃兵家常事,想那英布骁勇绝伦,非千岁爷所能平定。”陈平的话犹如一股春风,吹入刘交的心田,暖洋洋的,比刚进帐时好受多了。陈平给他使眼色,轻声说:“千岁爷不妨先去别处歇息一下,等皇上心静时,再来禀告战况。”

刘交早想离开大帐,有陈平发话,不由喜出望外,拔腿刚想溜,只听刘邦一声大喝:“站住!”吓得他双腿一哆嗦,陪着笑脸说:“哥,有何吩咐?”

“打了败仗,丢了封国,不痛不痒,太便宜你了。”刘邦不发作则已,一旦发作,也是暴跳如雷,七窍生烟。

“我。”刘交摊着手,越辩越结巴,越结巴越说不出话:“我……我。”我了半天,没有下文。

“我什么?”毕竟是亲兄弟,刘邦骂起来不敢带爹娘字眼,只捡一些刺耳难听的话:“草包。”

“是,我是草包。”刘交小声回答。

“饭桶。”

“是,我是饭桶。”刘交憨态可掬,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

刘邦哑然失笑,他拿这个脸皮子厚的兄弟毫无办法,既不能痛骂,又不能重责,徒惹别人笑话。他挥挥手,不耐烦地示意兄弟退出帐外,刘交满头大汗,走出帐外,暗自庆幸:“又躲过一劫。”

刘交像咬钩的鱼儿重新回到大河里,恢复了往日的畅快自由,而刘邦的心头却像压了一块石头一样沉重,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

公元195年十月,荆地秋风萧瑟,黄色的树叶落了厚厚一层。“秋风扫落叶呀。”刘邦喃喃自语,暗忖英布大军的攻势又何尝不像秋风扫落叶那样迅捷,在极短时间内就攻取二十座城池,刘贾、刘交像两片飘落的树叶,一死一逃,弱不禁风,不堪一击。

“陛下不用担心。”陈平望着心事重重的刘邦,觉得很有必要打消他的顾虑:“英布英勇,但他打败的不过一些无名之将。”

“计将安出?”刘邦知道陈平出的计谋绝非凭空设想,横空出世,总是切实可行,让人佩服,也让他佩服。

“我军有一批能征惯战的将军,像曹参、樊哙、灌婴等,这些都随陛下出征,兵力多达60万,我军占绝对优势,胜算在七成之上。”陈平竖起两个指头说:“当务之急,我们不能给英布喘息的机会,不能让他由此坐大。再者,我军兵力庞大,后勤供应日耗千金,利在速战速决,最害怕英布坚壁清野,固垒深沟,不与我战,作持久计。”

“那英布会不会采用你说的坚壁不出之计呢?”刘邦急切地问。

“不会。”陈平极有把握地预料:“英布自恃英勇,挟忿争锋,很快与我们决战,以他目前的力量而言,敌不过朝廷的进攻。”

“但愿英布像你所料的那样。”刘邦松口气,十分相信陈平的分析,况在陈平之前,留侯张良已为他精辟分析过英布,后来的形势也确实按照张良所预计的那样一步一步地发展。

“臣还有一计。”

“还有一计?”刘邦高兴地说:“说出来让朕耳目一新。”

“英布兵败后,必然逃往长沙。”陈平白皙的脸显得云谲波诡。

“英布与长沙王吴臣有亲戚关系。”经陈平提醒,刘邦猛然醒悟,拊掌说:“朕得提前预防此着,先颁布诏书给吴臣,让他助朕擒斩英布。”

刘邦亲昵地拍一下陈平的肩膀头,暗想百年之后,陈平无疑是一位精明干练的谋国重臣,留他辅助江山社稷,可谓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