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二公主作证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4      字数:3192

在审讯室里,廷尉吴公亲自出马,审问周勃。

吴公与周勃并不陌生,比较了解周勃的性格和为人,根本不相信他会谋反,只是由于皇命难违,不得不走审讯的程序。

等周勃进来,吴公让狱吏搬过来一个木凳,示意周勃坐下,这等于给了周勃很大的面子,要知道,一般犯人都是站着回话。

当着众人的面,吴公把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周勃,你当过太尉,也当过丞相,可知谋逆的下场?”

“当然知道。”周勃一听说谋逆两个字,不由心中一惊,惊愕地说:“那是死路一条。”

“既然知道,那你为何还要图谋造反?快从实招来。”吴公眼睛一瞪,紧追不舍地问道。

周勃连声喊冤,辩解道:“说我图谋造反,证据何在?”

“天天在家里披甲戴盔,练功不辍,不是谋反证据是什么?”

“冤枉啊,老夫为了大汉朝的天下南征北战,东讨西杀,浴血奋战,打了一辈子仗,披甲戴盔已成为习惯,哪里有图谋造反的心思?”周勃大声喊道,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出来,气得从凳子上站起。

看周勃急了,吴公的脸色反而和缓许多,但在语气上不肯放松,轻声逼问道:“听你口口声声喊冤,本官也很同情你,但要想证明你清白,你得拿出证据。”

“证据?”周勃本来不善申辩,经吴公这么一问,顿时感到舌头短了,结结巴巴地说:“这……证据吗?”

“好好想想。”

“这……证据吗?”周勃急得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可他越着急,越回答不上来。

吴公看他回答不上来,就赶紧替他解围:“这样吧,你回到囚室,再好好想想,什么时候取足证据,什么时候找本官申诉,今天的审讯暂时告一段落,供词不作为定谳(yan定罪)的依据。”

周勃站起来,返回囚室。狱吏收了他的贿金,当然对他格外照顾,在审讯过程中,看到他理屈词穷的窘境,暗暗替他着急,但又不便明说,在文牍背后悄悄写了五个字,取出示意他。他仔细一看,乃是“以公主为证”五个字,不由如梦初醒,恍然大悟。

等到周胜探监,他伏在儿子的耳畔,低声说明。周胜皱起眉头,面露难色说:“爹,你也知道,自公主过门以来,我们两个人经常龃龉,让我求她,她肯帮这个忙吗?”

“都火烧眉毛了,还你长我短,为了老爹,你就低头认错吧,退一步海阔天空。”周勃不停地开导儿子,周胜没有别的办法,只好答应。

回到家里,周胜强装欢颜,来找二公主。二公主正坐在茶几旁,托着粉腮,若有所思,见他进来,也没吭声。他脱下长衫,放到床上,坐在二公主的对面,长吁短叹。

“今天探监,咱爹情况如何?”看周胜不说话,只顾唉声叹气,二公主关心地问道。

“咱爹那么大的岁数,还在监狱里边受罪,一看到他,我的心里就酸酸的。”周胜触痛心思,眼泪顺着鼻梁簌簌而落。

听了丈夫的话,二公主缄默了,勾起她对往事的回忆。自从成了周胜的媳妇,两个人由于性格不和,经常吵架,她不时跑到父皇那里,哭着诉苦,父皇尽管心里很恼火,但没有简单倾向女儿,总是叮嘱她,不要摆公主的架子,要正确处理好夫妻关系。这次老公公犯事,周胜进京活动关系,尽管她平时生丈夫的气,但家里摊上这么大的事,自然跟着丈夫,来到长安的府邸。她看着周胜愁眉苦脸,不禁问道:“案子进展如何?”

“你也知道,爹嘴笨舌拙,不善言辞,说不清,道不白呀。如今钱花光了,一点儿进展没有,我不知道该如何办?”周胜抱着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谁知二公主嘴角一撇,冷冷地说:“你不是把黄金送给舅姥爷了吗?找他去说呀。”

“据舅姥爷反馈过来的消息,父皇心如磐石,驳回他的面子,只好找太后,太后正在考虑中。”

二公主见丈夫绕来绕去,一无所成,便想主动找父皇求情,让父皇放出老公公,可丈夫连日来只晃树梢而不晃树干,让她暗暗哂笑:“到了关键时刻,能耐不过如此。”

周胜窥透二公主的心思,噗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求情道:“眼下只有娘子进宫,见到父皇苦苦哀求,或许能免爹一死。”

“舅姥爷到父皇那里都不行,我到父皇那里更是人微言轻。”公主摇着头,一脸冷漠,心说“你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轮到有了急事,你来求我,哼,我得摆开架子,让你知道我的能耐。”

“娘子,以前都怪我不懂事,惹你生气了,我给你磕头,向你赔礼道歉,从今往后我洗心革面,永远把你含在嘴里,藏在心里。”周胜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出几道鲜红的血印。

毕竟夫妻一场,二公主吊足周胜的胃口,然后嫣然一笑,柔声说道:“夫君快快请起,今后只要少欺负我两次就行了。”

周胜愧疚地说:“再也不敢。”

二公主娇嗔道:“那还愣着干吗?备车吧。”

“哎。”周胜腾地站起来,大步走出屋外,大声大气地说:“快备车,公主要进宫。”

车夫套好马车,停到门口。二公主在里屋对着铜镜,稍微梳洗打扮,片刻,一个袅袅婷婷的少妇姗姗走出。周胜喜孜孜地牵着她一只小手,走到车上,并肩而坐。

马车启动,嗒嗒嗒走在平坦而又宽敞的长安大街。年轻的夫妇俩来到长乐宫,戛然而止,拾级而上。守门的侍卫看是二公主,不敢阻拦,他们得以顺利进入宫廷。

听说二公主求见,薄太后喜不自禁,连声说:“快让孙女进来。”

在宫娥的导引下,二公主迈着轻盈的脚步,来到薄太后的眼前,道了一个万福:“老祖母,孙女想死你了。”

薄太后等她行罢礼,高兴地喊道:“哀家的心肝宝贝,快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二公主扑进太后的怀里,又是亲吻,又是撒娇。薄太后眯着眼睛,细细地欣赏孙女,轻轻地捏着她的脸蛋,笑着说:“哎——呀,瘦了,也黑了。怎么?到婆家没有吃的,还是受气了?”

“都没有,孙女在周府好着呢?你就放心呗。”二公主鼓着一张小嘴,净捡好的说。

周胜立在旁边,不便插嘴。等薄太后放开二公主,他赶紧上前,跪倒地上,磕头请安:“老祖母,周胜这厢有礼。”

“起来说话。”薄太后看着周胜,笑着说:“这个小伙子长得膀大腰圆,酷似我们熟悉的一个人。”她接着对宫娥说:“去搬两个锦墩,让他们坐下来,说一会儿话。”

宫女搬过来两个锦墩,一个靠近太后,一个稍微离开太后一点,二公主靠近太后欣然落座,周胜则在离太后稍有一些距离的锦墩落坐。

太后看着二公主,长叹一声:“自从你出了家门,也不时常回来看看哀家。”

二公主解释道:“父皇不是让诸侯到各自封地吗?孙女也不例外,自然要跟着夫君周胜回到绛邑,绛邑离京城遥远,因而不能时常回来看你老,请你老多原谅孙女的不孝。”

“这一次是不是有事啊?”薄太后看着二公主,眼睛笑成一条缝。

二公主也不拐弯抹角,直奔主题:“这次老公公被别人举报图谋造反,被抓进监狱,孙女特来找老祖母说情。”

听了二公主的话,笑容从薄太后的脸上慢慢消失,她平静地问:“你如何看待老公公被抓这件事?”

“天大的冤枉!”二公主耸眉张目,急忙辩解道:“别人作证老祖母不相信,难道孙女的证言老祖母也不相信吗?”

薄太后轻轻颔首,鼓励她说下去。二公主忍不住倾诉说:“孙女作证,老公公第二次罢相后,回到绛邑,安分守己,不是练练功,就是打打猎,除此之外,别的什么也没干,他那么大的年纪,图什么谋?作什么乱?完全是无中生有,捏造是非,造谣中伤。”

听了二公主的辩白,薄太后心中更加亮堂,愈发坚定周勃不会造反的想法。她意味深长地说:“听了孙女一番辩解,我感到孙女长见识了。昨天你舅姥爷来找我,替绛侯讲情,我深以为然。你放心吧,我会尽快插手这件事,还绛侯一个清白。”

有了太后这句话,二公主放心了,扭头对周胜说:“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谢谢老祖母。”

周胜霍地起身,跪在地上,连磕三个响头,连声说:“谢谢老祖母。”

到了吃饭的时候,薄太后把他们留下来,好生款待。等小两口从宫中辞别,返回家中,周胜终于把悬在嗓子眼的那颗心噗通一声落进肚里,他搂住公主,抱到床上,不胜感激地说:“今天多亏了你。”

“德行。”公主小嘴一撇,嗔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