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盗初徼外铸钱
作者:韬文略武      更新:2019-08-01 16:45      字数:3370

在未央宫宣室殿,皇上小范围召集陶青、晁错和张欧,亲自当面叮嘱:一定要把邓通的案子办成铁案。

邓通究竟什么事惹得皇上如此大动肝火?除了陶青略知一鳞半爪外,晁错、张欧心里根本没有数,只是隐隐约约感觉,皇上特别讨厌、憎恨邓通。

皇上拿着奏章,给了春陀,让春陀递给陶青,脸色冷峻地说:“陶青。”

陶青接过奏章,赶紧站起来答道:“臣在。”

“卿当御史大夫的时候,朕让你抓一批违法的腐败官员,结果卿怠慢不力,既没有抓到老虎,也没有拍到苍蝇,严重失职渎职,朕对卿异常失望。”皇上用一种不满的口吻对陶青说,脸色由冷峻转为愠怒。

陶青心里一惊,战战兢兢回答:“臣驽钝无能,致使一些不法官员逍遥法外,罪莫大焉,请陛下治罪。”

皇上疾言厉色,毫不留情说:“卿知道就好,朕先给你记下这一笔账,看你将来表现如何,表现突出,一笔勾销,表现不佳,新账旧账一起算。”

“诺。”皇上的话像一柄重锤,字字砸在陶青的心上,让他脸色绯红,尴尬至极,但他不敢违拗,机械地答应着,展开竹简,仔细看了皇上的批示,脊梁骨不由吓出一层又细又密的汗珠,同时长嘘一口气,暗暗庆幸自己没有收邓通的钱币,没有给他混到一起:“如果不是本相留一个心眼,岂不是跳进黄河洗不清,把自己白搭进去!常言说:君威难测。今天亲身一感受,果真如此。”

皇上看陶青神情紧张,觉得自己说话过于严厉,有些于心不忍,便顿了顿,放缓口气说:“朕刚才所言,不单单是让陶丞相一人听的,也是让晁大夫、张廷尉你们听的,包括朕躬,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也应深刻检讨,像邓通盗出徼外铸钱,扰乱经济秩序,竟然在天子足下肆意发展,成为典型的灯下黑,不打击不足以肃清朝纲,一正视听,必须严惩不贷。”

晁错看皇上的态度如此坚决,眼睛里射出两道凌厉肃杀的寒光,声音虽然低沉,却字字千钧:“只要皇上一句话,臣立刻部署下属,把邓通逮捕入狱。”

张欧见陶青、晁错都表态,皇上正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己,赶紧站起来,沉稳不乱地说:“既然皇上已下决心,颁布圣旨,既然陶丞相、晁大夫已果断表态,臣不再赘述,臣将用敏捷的行动,来证明臣对皇上绝对忠诚。”

君臣思想统一,口径统一,然后三位大臣迅速离开未央宫,登上马车,各自分头行动。

丞相府、御史府、廷尉府三府联合办案,陶青亲自坐镇,晁错、张欧亲自出头露面,于次日果断逮捕邓通。

“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当逮捕邓通的皂吏进入邓府的那一刻起,邓通感到莫名其妙,瞪大眼睛,问了皂吏一句十分幼稚的话。

“没错,奉大人之令,抓的正是你。”皂吏们看邓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中感到好笑,但一个个板着像乌云一样阴沉的脸,冷酷无情,肃杀凛冽。

邓通仍在迟疑,嘴里木讷地说:“这?这……”

皂吏们眼睛一瞪,恶毒地训斥道:“这什么?假若你明智的话,跟我们走一趟,免得用铁链子锁系你。”

“好,好。”邓通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然后用恳求的语气说:“能不能让我拿几件衣服?”

“快些。”一个皂吏不耐烦地吼道。

邓通进到里屋,翻箱倒柜,拿了几件衣服,装了十几枚钱币,告别家人,跟着一群如狼似虎的皂吏,坐上囚车,吱吱呀呀,来到监狱,咣啷一声,他被关进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

从明窗净几、舒适幽雅的邓府到阴暗潮湿、沉闷窒息的监狱,邓通仿佛一下子跌入万丈深渊,这个变化前后反差巨大,他的身心一时半时难以接受眼前残酷的事实。“这到底为何呀?这到底为何呀?”他扶着监狱的铁栏,带着哭腔,一声声,一句句,不停地呼唤。

不知过了多久,监狱的铁门被打开,两个狱吏像叫一只狗一样喊道:“邓通。”

“唉。”像这样的称谓,在邓通的记忆里,只有在他贫贱的时候,人们才这样称呼他,自从他发达之后,只有文帝这样喊他,没有人敢这样称呼他,都是“邓大人,邓大人”叫个不停,顿时,他的心里涌出一股悲哀的感觉,脑子稍微迟疑一下,回答慢半拍。

狱吏听了这声慢半拍的“唉”,脸刷地耷拉下来,把他一顿臭骂:“娘的个*,这是在你家,你答哎,告诉你,这是在监狱,你现在是老子的囚犯,老老实实给老子重新回答,再回答不好,小心老子揍你。”

邓通冒了一头冷汗,毕恭毕敬说:“诺。”

“邓通。”狱吏声色俱厉喊道。

“在。”邓通响亮地回答。

狱吏告诉邓通:“御史大夫晁错和廷尉张欧二位大人要亲自提审你,你可要放老实一点。”

“诺。”

就这样,邓通被带进一间审讯室,只见上边端坐着两个脸色严肃的大人,一个刀削般的长脸,一个微微发胖的圆脸。邓通认识他们,长脸的官员是晁错,圆脸的官员是张欧,晁错原来是中大夫,写策论是好样的,张欧在他罢官之前被提拔为廷尉,他对他们并不陌生。

看两位大人冷冷地看着他,邓通上前一步,噗咚一声,跪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用喑哑的声音说:“邓通叩见二位大人。”

晁错拖长嗓音问:“邓通,本官与张大人奉皇上之命,特来审问你,你可知罪?”

“小人愚昧无知,望二位大人悉心开导。”

张欧提醒说:“据别人告訐,说你盗出徼外铸钱。”

“盗出徼外铸钱?什么是盗出徼外铸钱?”

晁错冷冷一笑,挖苦说:“这都不知道,亏你开着一座铜山,无非就是把你铸的钱偷偷转移到国外,进行不正当交易。”

邓通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不正当交易,面对两位大人的审问,连声喊冤:“冤枉呀,冤枉,邓通从来没干过这样的事。”

“本官看你一点不老实。”晁错大声喊道:“来人呀。”

押解邓通的两个狱吏拿着皮鞭,立即上前一步,气势汹汹站在邓通的两侧。晁错拿起惊堂木,啪的一声,拍案厉声喝道:“邓通,对于以上指控,你招不招?”

“冤枉呀,邓通真的没干过违法的事。”

晁错把手势往下一劈,果断命令:“打。”

两个狱吏挥起皮鞭,像狂舞的毒蛇一样,“啪,啪……”在邓通的头部、身上来回翻腾,打得他头破血流,皮开肉绽。

“招不招?”晁错再次把惊堂木拍得震天响,一双眼睛射出两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紧逼邓通。

“哎哟,哎哟,痛死我了。”邓通哪受过这般毒打?一下子懵了,趴在地上,大口踹着粗气。张欧见火候到了,离开座位,走至他的身边,威逼利诱:“邓通啊,你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别人告发你盗出徼外铸钱,经过立案调查,我们肯定掌握你犯罪的事实,就看你态度老实不老实,坦白交待从宽,顽固抗拒从严,更何况盗出徼外铸钱又不是什么大罪,你何必为此而受皮肉之苦呢?”

“再不招,往死里打。”邓通的耳畔再次响起晁错冷酷无情的喊声。

“再不招,打死你。”两个狱吏跟着助威。

再看看张欧,一张圆脸堆满善意的微笑:“邓通,你交代吧,只要你交代了,什么事没了,可以从监狱里出去。”

晁错与张欧一硬一软,配合默契,让贪生怕死的邓通崩溃了,但他确实没干过盗出徼外铸钱,即使想交代,也不知从何交代。他抬起头,看着张欧,吃力地说:“张大人,邓通愿意交代,大人让小人交代什么,小人交代什么,一切听从大人的安排。”

张欧敛起笑容,朝邓通啐一口唾沫,狡黠地说:“本官从来不教唆别人,你爱招不招。”

邓通赶紧说:“小人是自愿的。”

于是,晁错问,邓通答,很快把询问笔录搞定,邓通签字按押。张欧心中暗笑邓通软蛋,嘴上却对邓通说:“早这么痛快,就不会挨那一顿皮鞭,你呀,不挨半截挨整砖。”

会审结束,晁错、张欧找到丞相陶青,说了审讯结果,陶青笑着说:“既然邓通已招供,还有何话要说?定谳就是。”

三个人罗织成文,砌成邓通盗出徼外铸钱之罪,然后坐上马车,来到皇宫里,向皇上禀奏案情进展情况。

春陀把他们的奏章交给皇上,听说邓通对盗出徼外铸钱之罪供认不讳,皇上顿时来了精神头,拿着奏章,眼睛一眨也不眨看着,只见谳词如下:

先帝仁爱,曾赐邓通铜山,允准铸造钱币,通乃富埒朝廷,然通不思报效朝廷,反与南越北胡勾结,盗出徼外铸钱,罪证确凿,本人供认不讳。臣陶青、晁错、张欧恳请陛下收回严道铜山,抄没邓通家财,把邓通绑缚东市,斩首示众,方能肃清朝纲,以正视听。

看了奏章内容,皇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连声夸赞:“诸卿出马,立竿见影,朕心甚慰。”他提起朱笔,在竹简上批示道:“邓通盗出徼外铸钱,罪不可恕,令有司收回严道铜山,抄没家财,至于东市弃首,非仁君所为,朕绝不为之。”